第3章 九明白骨现江湖(3)
其实百劫师太一进庙来,见到杨不悔夫妇在场,便已知道这场架打不成了,若是坚欲击杀韦一笑,势必要和武当发生冲突,两派从开派祖师郭襄和张三丰始,交情已是甚深。
其下数代弟子无不秉承祖意,世代交好,因此,百劫索性在强敌之前为段子羽全力施术,情知有武当在此,不会让韦一笑向自己动手,即卖了武当一个情面,又显露一手神功,使韦一笑知难而退,这份机心却是武当诸人料想不到的。
至于对段子羽一见如故,倾力相救,既出于对魔教的敌忾同仇,复出于家传的相术,一见之下便觉这少年年纪虽小,已隐隐然有王者霸气,前程不可限量,自不能任之毁于韦一笑之手。待知他是一灯大师的后人,更感欣慰。
约有两个时辰,百劫睁眼道:“好了。”两名弟子个个抽身后退,俱已是香汗淋漓,气息不匀,从怀中取出一粒丹丸服下。
百劫师太却已精力弥漫,回复旧观。见段子羽仍肃立殿中,微微笑道:“段公子,你在想什么?莫不是寒掌的毒性仍未去尽。”
段子羽从梦中惊醒,忙回道:“师太,弟子死中逃生,又受师太天大恩惠,惊喜过度,总怕这是一场梦幻。”
百劫师太咯咯笑道:“傻孩子,你真是在做梦,在梦中自己打通了小周天,了不得的很哪。”
段子羽听出这调笑中满是慈爱,扑通跪倒,叩头到:“师太,您这么好,请您收弟子为徒吧。”
百劫笑着摇头道:“这可不成,我若收了你,不仅坏了峨眉不收男弟子的祖规,江湖上那些黑心烂肺专门嚼舌头的人不知要造出多少谣言来。”说到这里,脸色竟然一红,腼腆得如同小姑娘。
见到段子羽大大失望的神色,心中不忍,灵机一动道:
“我虽不便收你,这里现放着几位名震武林的大侠。倒是合适得很。宋老前辈,当年周芷若周掌门是张真人挥函介绍到我们峨眉的,现在晚辈斗胆请宋老前辈收段公子入门墙何如。”
宋远桥心中一喜,便欲应下,张松溪在他背后扯了他一下,宋远桥虽不知他何意,但四弟素来足智多谋,料事精细,他既阻止,必有深意,沉吟片刻道:
“还请师太见谅,师太所命,本应奉行。只是段公子武功路子趋于阴柔一路,而且成就已然可观,纵然到老朽门下,老朽恐怕也没什么技艺可堪传授,倒是虚担师名,复又误人子弟了。”
百劫淡淡道:“倒是晚辈唐突了,段公子杀了这么多明教中人,武当门下岂能容他。”
殷梨亭怒道:“师太此言是明指我们武当和明教为一路了。”
百劫师太笑道:“殷六侠多心了,贫尼焉敢有此意,也许是我学识浅薄,表错了意了。”
殷梨亭还待再言,宋远桥沉声道:“六弟不得无礼。”
对段子羽道:“段公子倘若不以老朽愚碌无能,老朽便勉力收入门墙,武当上下绝无人容不下他。”
他本是武当掌门,因受儿子宋青书的牵连,被革去掌门之职,由二弟俞莲舟接任。但自俞莲舟以下,对他莫不尊崇如师,凡事必得他示下,方肯实施。
段子羽昂首道:“师太,您若不收弟子为徒,弟子宁愿一生无门无派,做个孤魂野鬼而已,宋老前辈的好意,弟子心领了。实难从命。”
百劫师太皱眉道:“好个不知好歹的小子,我费了多少力气才求得动宋老前辈,你居然不识抬举。
“快向宋老前辈赔礼,他老人家不会和你这黄毛小子计较,他老人家那一身武功你自学个三四成,就足够享用一生了。
“韦一笑那伙人忌惮宋老前辈的名头,也不会找你的麻烦。岂不是万全之策。”
宋远桥这才明了百劫师太的用心,霎时间也明白了张松溪阻拦他的原因。
他若是收段子羽为徒,这二十几条人命的过节自然移到他的肩上,以武当和明教的交情,和他同韦一笑、杨逍的关系,这场过节倒是不难化解的,只是未免强明教所难了。
若是化解不了,明教和武当势必成敌。
这正是百劫师太良苦用心所在,也是张松溪所忧。
不过他确是看中了段子羽的武学禀赋,对于此节并不重视,专等段子羽过来叩头拜师。
哪知段子羽与韦一笑拼斗之时,宋远桥等始终作壁上观,段子羽早已把他们记恨在心,虽明知他们是煊赫有名的武当大侠,心里却有四分痛恨,三分不忿再加三分瞧不起。
哪里肯来拜师。
当下竟直身而起,躬身道:“师太既然不允,弟子无颜再求,但弟子绝不投身别门他派,师太的大恩大德弟子铭记终身,他日必有以报。”
百劫道:“段皇爷的子孙怎么会出你这么个属山西驴子的,看来我这份苦心算是白费了。
“弟子我是不能收的,三个月后你到峨眉山来找我,我传你几手我俗家时的玩艺,算是了了你这份心吧。”段子羽恭谨谢过。
两派人众一拥而出,临行前,百劫师太塞给段子羽一个羊脂白玉的瓶子,拍拍他的头笑道:“三个月,可别失约哟。”
霎时间,人散殿空,段子羽忽感悲从中来,竟如赤子失去慈母般伏地痛苦。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大殿的一尊观音菩萨忽地旋转起来,转了三传,佛像中露出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悄声道:
“喂,你怎么了,受了重伤吗?痛得厉害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