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明光

纪辽东二首

辽东海北翦长鲸，风云万里清。

方当销锋散马牛，旋师宴镐京。

前歌后舞振军威，饮至解戎衣。

判不徒行万里去，空道五原归。

秉旄仗节定辽东，俘馘变夷风。

清歌凯捷九都水，归宴洛阳宫。

策功行赏不淹留，全军藉智谋。

讵似南宫复道上，先封雍齿侯。

诸将之东下也，杨广亲戒之曰：“今者吊民伐罪，非为功名。诸将或不识朕意，欲轻兵掩袭，孤军独斗，立一身之名以邀勋赏，非大军行法。公等进军，当分为三道，有所攻击，必三道相知，毋得轻军独进，以致失亡。又，凡军事进止，皆须奏闻待报，毋得专擅。

”辽东数出战不利，乃婴城固守，杨广命诸军攻之。又敕诸将，高丽若降，即宜抚纳，不得纵兵。辽东城将陷，城中人辄言请降；诸将奉旨不敢赴机，先令驰奏，比报至，城中守御亦备，随出拒战。如此再三，杨广终不悟。既而城久不下，六月，己未，杨广与阿姮幸辽东城南，观其城池形势，因召诸将诘责之曰：“公等自以官高，又恃家世，欲以暗懦待我邪！在都之日，公等皆不愿我来，恐见病败耳。我今来此，正欲观公等所为，斩公辈耳！公今畏死，莫肯尽力，谓我不能杀公邪！”诸将咸战惧失色。

杨广与阿姮因留止城西数里，御六合城。高丽诸城各坚守不下。右翊卫大将军来护儿帅江、淮水军，舳舻数百里，浮海先进，入自浿水，去平壤六十里，与高丽相遇，进击，大破之。来护儿欲乘胜趣其城，副总管周法尚止之，请俟诸军至俱进。来护儿不听，简精甲四万，直造城下。高丽伏兵于罗郭内空寺中，出兵与来护儿战而伪败，来护儿逐之入城，纵兵俘掠，无复部伍。伏兵发，来护儿大败，仅而获免，士卒还者不过数千人。高丽追至船所，周法尚整陈待之，高丽乃退。来护儿引兵还屯海浦，不敢复留应接诸军。

左翊卫大将军宇文述出扶馀道，右翊卫大将军于仲文出乐浪道，左骁卫大将军荆元恒出辽东道，右翊卫将军薛世雄出沃沮道，右屯卫将军辛世雄出玄菟道，右御卫将军张瑾出襄平道，右武将军赵孝才出碣石道，涿郡太守检校左武卫将军崔弘昇出遂城道，检校右御卫虎贲郎将卫文昇出增地道，皆会于鸭绿水西。宇文述等兵自泸河、怀远二镇，人马皆给百日粮，又给排甲、枪槊并衣资、戎具、火幕，人别三石已上，重莫能胜致。下令军中：“遗弃米粟者斩！”士卒皆于幕下掘坑埋之，才行及中路，粮已将尽。

高丽遣大臣乙支文德诣其营诈降，实欲观虚实。于仲文先奉密旨：“若遇高元及文德来者，必擒之。”于仲文将执之，尚书右丞刘士龙为慰抚使，固止之。于仲文遂听文德还，既而悔之，遣人绐文德曰：“更欲有言，可复来。”文德不顾，济鸭绿水而去。于仲文与述等既失文德，内不自安，宇文述以粮尽，欲还。于仲文议以精锐追文德，可以有功。宇文述固止之，于仲文怒曰：“将军仗十万之众，不能破小贼，何颜以见帝！且于仲文此行，固知无功，何则？古之良将能成功者，军中之事，决在一人。今人各有心，何以胜敌！”时杨广以于仲文有计划，令诸军咨禀节度，故有此言。由是宇文述等不得已而从之，与诸将渡水追文德。文德见述军士有饥色，故欲疲之，每战辄走。宇文述一日之中，七战皆捷，既恃骤胜，又逼群议，于是遂进，东济萨水，去平壤城三十里，因山为营。文德复遣使诈降，请于宇文述曰：“若旋师者，当奉高元朝行在所。”宇文述见士卒疲弊，不可复战，又平壤城险固，度难猝拔，遂因其诈而还。宇文述等为方陈而行，高丽四面钞击，宇文述等且战且行。秋，七月，壬寅，至萨水，军半济，高丽自后击其后军，左屯卫将军辛世雄战死。于是诸军俱溃，不可禁止。将士奔还，一日一夜至鸭绿水，行四百五十里。将军天水王仁恭为殿，击高丽，却之。来护儿闻宇文述等败，亦引还。唯卫文升一军独全。

当初，九军渡辽，凡三十万五千，及还至辽东城，唯二千七百人，资储器械巨万计，失亡荡尽。杨广大怒，锁系宇文述等。癸卯，大败引还。

当初，百济王璋遣使请讨高丽，杨广使之觇高丽动静，璋内与高丽潜通。隋军将出，璋使其臣国智牟来请师期。杨广大悦，厚加赏赐，遣尚书起部郎席律诣百济，告以期会。及隋军度辽，百济亦严兵境上，声言助隋，实持两端。

是行也，唯于辽水西拔高丽武历逻，置辽东郡及通定镇而已。八月，敕运黎阳、洛阳、太原等仓谷向望海顿，使民部尚书樊子盖留守涿郡。

九月，庚寅，车驾至东都。

这次因天时、地利、人和皆不顺，故而这一年杨广的一征高丽大败而还。

这一征高丽大败而还无疑是对素来自信有为、从未吃过如此大败仗的杨广大为恼怒不平。

这一日，大败而回的杨广在洛阳宫中的观文殿里大发雷霆、砸碎了许多宝物、大声怒吼道：“荒谬！朕堂堂大隋天子竟然能被那弹丸高丽小国给打败！叫朕颜面何在！朕此生不平高丽就枉为大隋天子！那弹丸小丑，朕此生倾尽全力也必平之！”

在杨广如此恼羞成怒、难以承受失败的伤愤关头，阿姮静静地走到观文殿里，支退了在场所有的大臣和宫人，静静走到爱夫杨广身后，用自己细腻温柔的双手从背后紧紧抱住了爱夫杨广、用平静柔和的声音抚慰杨广此时的伤心暴怒、重新给予杨广勇气与力量：“广郎，人生在世又如何能有事事顺遂呢？纵然你是大隋天子，也不能事事胜意啊。一时失败了又如何？输了并不丢脸，没有勇气去面对才是懦夫啊！无论如何，你杨广在我陈姮心中就是永远最厉害、最伟大的盖世英雄、千古一帝！”

听到阿姮这番认真的柔情抚慰，杨广的暴怒羞愤才渐渐平息，心灵才得到安慰。于是杨广转过身来回抱住阿姮，罕见地向阿姮露出眼底真实的悲哀与无助：“姮儿，真的吗？”帝王，也是人啊，也有人性脆弱多情的一面啊。可杨广只有在面对灵魂伴侣、至爱爱妻阿姮之时才会愿意流露出自己心底最深的真实情感。

面对着杨广极其罕见的伤心脆弱，阿姮更是柔声抚住了杨广的脸颊，对杨广一字一句地吐露出心底最深的信任与深爱：“我的爱人杨广，是个盖世英雄、千古一帝！他在我眼里，坐拥天下最伟大的大业，他是永远不会输的，他在我眼里永远是最好、最伟大的英雄豪杰！”

“姮儿，谢谢你！”阿姮的如此爱语鼓励给予了悲伤失意中的杨广无限慰藉与自信，是支持他杨广能继续豪情万丈地继续开拓他们大业江山的最内里源泉动力。感受到爱妻阿姮的如此深爱与鼓励，杨广一把把阿姮紧紧搂入怀里，把头埋在阿姮充满琼露凝香的如云青丝间吸收尽所有的安慰与深情以鼓励他重拾信心、继续前进。

在杨广这最难受难忍的大败关头，正是阿姮在杨广身边关爱陪伴爱夫杨广，帮助爱夫杨广相濡以沫、患难与共地度过了如此难关，尽显夫妻真爱。

但这败于高丽之后，冬，十月，甲寅，工部尚书、著名建筑大师，都城大兴城、新都洛阳城、仁寿宫、隋文帝皇陵、观风殿和广通渠等著名建筑的建筑师，杨广与阿姮的忘年交好友宇文恺逝世，令阿姮杨广二人十分哀伤，谥曰安平康郡公，为其举行风光大葬。

十一月，己卯，以宗女杨璃为华容公主，和亲高昌。

而在这征高丽归来之后，杨广自然要惩治战败的臣子以儆效尤、更是问责泄愤。

在此征高丽失败之后，宇文述大败，但宇文述素有宠于杨广、且他的幼子宇文士及娶了杨广和萧萦的独女南阳公主杨璟，故杨广不忍杀他。甲申，杨广把宇文述与于仲文等皆除名为民，斩刘士龙以谢天下。萨水之败，高丽追围薛世雄于白石山，薛世雄奋击，破之，由是独得免官。以卫文昇金为紫光禄大夫。诸将皆委罪于于仲文，杨广既释诸将，独系于仲文。于仲文忧恚，发病困笃，乃出之，卒于家。

而对于反对杨广的臣子张衡，杨广也没有放过。张衡既放废，帝每令亲人觇衡所为。帝还自辽东，衡妾告衡怨望，谤讪朝政，诏赐尽于家。衡临死大言曰：“我为人作何等事，而望久活！”监刑者塞耳，促令杀之。

而征高丽失败之后，天灾却再次降临杨广与阿姮的大隋王朝。是岁，大旱，疫，山东尤甚。

而在这次首征高丽的过程中，忠于杨广与阿姮一生、后来在江都兵变中为杨广报仇身死的杨广与阿姮的心腹大将沈光便闪亮登场了，一如一束明光照耀保障了杨广与阿姮此后的大业江山！

这沈光年轻时骁勇敏捷，善于赛马，为天下第一。沈光有书记的才能，善于言辞，常常想着建立功名，不拘小节。刚搬到长安时，沈光家中非常贫穷，他的父亲和兄长都以替人抄书为业。只有沈光放荡不羁，结交豪侠之人，为当时长安城中的浪荡子弟所拥戴和依附。很多人都曾送给他财物，沈光因此能够赡养父母，时常有美食和华丽的服饰，不至于穷困潦倒。

在这今年杨广征召天下骁勇善战之人讨伐高丽之时，沈光也报名参加。同时报名的有几万人，都比不上沈光。沈光要去杨广和阿姮所在的地方朝见，一百多人骑马送他到灞上。沈光洒酒于地立下誓言说:“这次出行，如果不能建立功名，我就死在高丽，不再与各位相见。“

由于这沈光乃是陈朝吏部侍郎沈君道暨沈婺华叔父之子、阿姮嫂子沈婺华的堂侄子，故而在这次高丽征兵中阿姮凭借沈光的独特气质容貌一眼就看出他是她南朝旧部了，故而特别启用引荐了他到杨广和自己身边，日后沈光一生忠义奉献阿姮杨广夫妻二人的事实证明阿姮果然没有看错沈光。

在阿姮的赏识引荐之下，杨广便把武将沈光带在身边，这沈光果然异常勇猛骁勇。沈光跟随杨广攻打高丽时，用冲梯攻击城池，冲梯长达十五丈，沈光爬至顶端，在城墙边与敌人交战，短兵相接，杀死十几个人。敌兵将他打落城墙，还没有掉到地上，正好碰到冲梯上垂下的绳索，沈光抓住绳索又爬了上去。

看到沈光如此骁勇不怕死，杨广与阿姮对他的豪壮感到惊异，更对他非常喜欢。在阿姮的强烈推荐和沈光的勇猛表现之下，杨广当天就任命他为朝请大夫，赏赐宝刀、良马，更是从此经常把他带在身边，关系逐渐亲密。

没过多久，杨广让沈光担任折冲郎将，封赏待遇都很厚重。更由于沈光是阿姮的南朝旧部、杨广自己本人所亲近的南方势力，杨广更是信赖倚重他，常常把正在吃的食物和身上穿的衣服赏赐给他，同僚中没有人能与他相比。

这次大业七年的一征高丽，杨广与阿姮御驾亲征，渡辽水、首征高丽、兵临平壤、阵仗极盛，却终因战线过长，粮草不足于七月撤兵大败。但从公元612-614年的大业七年到大业九年里，杨广锲而不舍地连续三次发动了高丽之征、誓灭高丽。

此征高丽虽为壮举，可却大大损耗了隋朝国力、进一步使农民起义、天下起义和隋朝天下初步大乱，为几年之后的隋朝灭亡埋下铺垫伏笔。

可纵使江山不易，守护广姮一生的南朝忠臣沈光却如一束明光照进杨广与阿姮的生命里。

在这隋末开始天下大乱的时刻，杨广与阿姮这真心相爱一世的夫妻二人则更是照亮彼此生命里最美好光明的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