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雁平堂（二）

严鹤鸣亦看到了，眼中一亮，向她投去赞许的眸光。柳士元的眼神微闪了一下，若有所思。

“我知道，娘觉得这好事既是严府做的，为何要让官府沾了光？”严鹤鸣笑着道，“不过，想必娘没想到另一层。严府在扬州名声再好，影响再大，可终究还是天子臣民。施粥这事以后传开去，人们口中的救世主不是官府，不是天子，而是严府。那会有什么后果呢？”

“何况，木秀于林，风必催之。其他世家不做的事，你严府做了。到时候他们沆瀣一气，说严府与安家有所牵扯。这罪名可就大了去了。所以，我们不仅要让官府参与此事，也要让其他世家参与此事。”

“这样一来，整个扬州牢不可破。即使严家的功劳给人分了去，但严家在乱世中能站出来扯头此事，这影响力可非比寻常啊。想必其他世家日后行为做事也会逐渐隐隐以严家为头的。”

本来大夫人听到不仅要让官府参与此事，甚至要让其他世家参与此事，更为不高兴了。但一听到严府在其他世家的影响力会增大，立刻眉开眼笑了。

到底是深闺妇人，柳士元的嘴角不觉微微一扯，冷笑了一下。只是很快，又消逝了。他察觉对面投来两束目光，再抬眼皮时，那目光又消失了。而对面站着的女孩仍是垂首低眉的。

“所以，鸣儿此番前来，就是为了与母亲商量此事。我自会去跟其他世家的家主相谈此事。不过，因为府中女子亦会为流民制作衣裳，所以，想着是不是也提议其他世家的小姐们一并参与此事。不然，若只是严府女子做了此事，恐怕会遭到其他小姐们的嫉恨。又或者，那些夫人们在家主面前说些闲话，到时恐怕此事便黄了。”严鹤鸣将来意一一道明。

原以为大夫人听了，会马上答应，却不料，她只是拧着眉头，神色变幻不定。而两旁的严攼和严娜更是垂了头。

严鹤鸣不觉皱了皱眉头，疑惑地看了看吴妈妈，只见她轻轻摇了摇头，便垂下了眼皮，他更困惑了。

他没想到，在场看得分明的竟是两旁两个寄居在严家之人。

常直原是女子，心思细腻，加上来了严府之后受到大夫人的种种刁难，再一推想今天她叫自己来的目的，便立刻明了大夫人因何犹豫了。

大夫人今天之所以叫自己前来，左右不过就是对老太君让自己领了制作衣裳的事情来干不满罢了。这就等于宣告众人，常直在老太君心中的地位与器重。这事办得好了，人前人后的，谁不夸自己？谁不说老太君慧眼如炬？如若办不好，自然是大大打了老太君的脸。而这，正是大夫人想要的。所以她今天才叫自己前来，目的便是为了刁难自己。

可现如今，她自己的儿子竟要她大力支持此事，这不就是让她助自己坐稳了在严府的位置吗？而且谁都知道，此事办好了，在世家女子中的名声自然水涨船高。到时，老太君在二郎与她的婚事上更能挺直了腰。相反，那崔钰儿估计就凉了。这是大夫人万万不能接受的。可如果不按照她儿子说的去办，后果却又如此严重......

不过，那崔钰儿未必就肯接受大夫人的安排啊。常直想起了那天湖边一晃而过的青衣，不觉抬头看向对面。却不知，对面那双阴晦不明的眼睛亦炯炯地看着自己，眼角似乎还带了点笑意。

原来，他亦是知道大夫人为何会犹豫的。她是女子，又身在其中，明了大夫人的心意，自是不奇怪；只是他一介男子，却如何又得知这深闺秘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