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末途遇黑店

“尹姑娘，这一招易容换服如何？”叶落凡轻笑，解了马后绳索，卸除棺材一概物事，便翻身上马。

“比起前一次还算不错。”尹若水抬眸看了他一眼，半是赞许半是讥诮，两腿一夹，便自顾朝前疾奔。

叶落凡闻此倒也不恼，笑着摇了摇头，手下长鞭一挥，便也朝前奔驰而去。

二人快马奔出五六十里，中间停了一两次，便又骑马赶路，一路几乎马不停蹄，至日暮时分方遥遥望见前方不远之处隐约有一人家，屋内亮着烛光，在这夜幕将倾中倒显得格外引人注目。及近前一看，始知此处原来是一家小酒肆。

尹若水与叶落凡蹁腿下马，一同踏入酒肆。厮内满座空无一人，唯有前方柜台后一年轻女子正趴在台上算账，见他二人进来，原无半点表情的脸上霎时漾开笑意，见到叶落凡之时，那女子面颊更是瞬地微微涨红。

“哎哟，二位客官，快到这边坐儿！”

那女子殷勤热络得很，手中抹布往桌椅上一掸，便招呼二人坐下。

尹若水眼尖，入门前便已注意到肆内桌椅尽布落灰尘，唯有此处桌椅略微干净些，显然过往旅客鲜少。

此处方圆五十里外皆无人烟，如今天下又不太平，过往旅客稀少也是正常之事。然尹若水心中却有些不安，禁不住多瞅了那女子一眼，方才与叶落凡相对落座。

“二位客官要来点什么，小店熏肉包饭、猪肉炖粉条都很不错。”

叶落凡对吃的向来不挑，因先询尹若水：“不知尹姑娘想吃什么。”

“熏肉包饭。”尹若水淡然回应，似也未将心思置于此。

叶落凡只道她是累了，便不再多问，转头对那女子道：“麻烦姑娘来两份熏肉包饭。”

“好嘞！二位要不要来埕酒？小店自酿的烧刀子味道清醇不上头，我看公子脸色苍白，定是受了寒气，如今天冷地冻，吃一碗也好驱驱寒。”

叶落凡彬彬有礼，倒也不拒，道：“既如此，那便来两份熏肉包饭，一埕烧刀子。”

“好嘞，马上就来，还请二位客官稍等片刻！”那女子眉开眼笑，转身入内，扬声便朝后厨的人道：“大哥，来客啦，赶紧做两份熏肉包饭，再热埕烧刀子！”

那女子声音空旷有力，虽远传而尾音不绝，尹若水听着，眼神却是微微凛起，抬眸朝那女子背后看去，只见那女子行路姿势妖娆，步伐轻灵，不似一般人。

尹若水疑惑渐起，然面上始终不动声色，对着周遭便细细打量起来。

未几，那女子端着酒饭过来，置于二人案前，便吟吟笑道：“二位客官请慢用！”

酒肉喷香，二人赶路之时倒不觉饥饿，此时闻得此香，才觉饥肠辘辘

叶落凡扬唇一笑，倒不急着开吃，捧起酒埕往碗里倒了两碗，方道：“晚来天欲寒，能饮一杯无？”

此时仅是秋末，立冬未至，故而将“雪”一字改为“寒”字，虽觉别扭，却是殊途同归。

尹若水抬眸看他一眼，又低眸看了看他递过来的那碗酒，只见酒液清澈香醇，微微冒着热气，虽不曾入口，却教人先有了几分醉意。

叶落凡见她无动于衷，眉毛一挑，似有所惑：“尹姑娘不爱喝酒？”

“不是。”她面色淡漠，教人瞧不出她心中所思。

叶落凡便又问：“那为何不接？”

“我酒量不行。”

听得此言，叶落凡却是突地笑了，狭长的眉眼微微勾起，又露出他那惯有的几分邪魅几分凉薄，淡淡道：“尹姑娘酒量不行，我却是千杯不醉，尹姑娘若真醉了，也是无妨的，更何况，小小一碗，想来也醉不了人，尹姑娘当驱驱寒就是，今夜林间露宿之时也不至受寒，我先干为敬！”

话音刚歇，他头一抬，便已一口喝干。烈酒入体，他原本苍白的脸色居然有了些微的红润，配着他那狭长的眉眼，更显得妖艳十足。

尹若水唇瓣微启，吐到嘴边的话语绕了一圈，到底还是吞回肚子里，微微垂下眼睫，只消一眼，她心中便已有算计。一声不吭，伸手端起那碗温酒，仰头便一口喝干。

“尹姑娘果真人中豪杰，能与尹姑娘相识，实在是我前世修来的福分，尹姑娘你……”见她如此爽快，叶落凡不吝赞许，然话至一半，眼前突地晕天旋地，如坠漩涡，眼前一黑，就此失去意识。

对面尹若水手轻抚额头，似也昏惑，然撑不过片刻，她“啪”地一声，便也晕倒在了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