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膝盖中箭的冒险家

在大西洋的某个地方，有一座偏僻的小镇，小镇上住着一名年轻的水手，他自称是伟大的冒险家，而他看上去不如冒险家那么富有经验，他长得宽厚和单纯，有一双清澈明快的大眼睛，唯独那只长满黑斑的鼻子像是生错了地方，他的耳朵会在需要用到的时候精明地竖起，他总是穿着廉价的衣服出门，衣服上又总是挂着肮脏的污渍，他每天的工作就是去货轮上清点货物，然而就这一点活他老是干不好，因此，他换了八份工作。镇上的人从来没见过他的住处，他就像是个流浪汉似的到处走，除了长相还算是可以外，人们对他印象最深的还是那张合不拢的嘴巴，镇民们亲切地称呼他为爱说大话的冒险家。

事实上，冒险家非常勤快，是那种乐意将一份工作坚持到底的人，他之所以经常换工作是因为他之前干过的货轮公司总是莫名其妙地倒闭了，不是公司蒙受损失就是货轮在航线上发生了事故，而冒险家已经对此习以为常了，他目前是在一家新开张的货轮公司上班，他做的是水手的工作，但讽刺的是他还没学会游泳，不过那家公司因为人手急缺录用了这个人。

必须一提的是，这家货轮公司的名声不太好，它常常向海外运送一些武器和毒品，或者是运送一些不容易发现的东西，冒险家今天又要跟随公司里的一艘货轮出航了，和以前一样，他不知道船里装的是什么，在码头上，他摸了摸缝了又补的口袋，掏出两枚脏兮兮的硬币，将其中一枚抛向空中，可是没有接住，那硬币顺着风向坠入大海，冒险家只好对着太阳说：“瞧，这个方向一定能为我带来好运，啊，我的预感总是灵验的！”

于是，所谓的‘好运’就这么悄悄逼近了冒险家。

在货轮起航后的第二天中午，几乎所有船员都跑到甲板上来晒太阳了，这其中有胡子拉杂的船长、眉清目秀的大副、长着啤酒肚的厨师、还有刚招聘进来的水手，包括我们的冒险家在内，这里只有不到十五名的船员。这个时候，冒险家的嘴巴又闲不住了，他见到有这么多人聚集到一起，决定好好表现一番，就对大伙说：“多么晴朗的日子，多么平静的海洋，有谁想听听我年轻时的冒险故事吗？”

船上的人都不说话，冒险家只好再大声重复一次：“你们绝对猜不到，我十年前见到过什么！”

“你见到过什么？”一名比他还年轻的水手终于上钩了。

“这还得从我很小的时候说起，我八岁那年就是这一带最出色的捕鲸能手了，海里没有我没见过的东西，只有碰巧没有被我逮到的！可以这么说吧，总有人说我的鼻子很丑，那是因为我的鼻子挨到过鲸鱼的尾巴，那条尾巴恰好甩中我的鼻子，摔出六米远那是常有的事，不过我很兴奋，设想一下有那么大的一条抹香鲸直冲过来会是什么感受吧，它能轻而易举就劈开木舟，撞沉货轮，但它奈何不了我！”冒险家用手举起假象的鱼叉，对下面的人说：“原谅我把经历描述得太简短了，但是你们都应该知道一头抹香鲸能为我们提供120吨的油脂，而我呢，我能将这些油脂卖给陆地上的商人，从中获取暴利……”

“可是你还得在这里陪我们一起给老板干活，勇敢的捕鲸先生！”另一名年长的水手打断他的话。

“那是因为除了捕猎鲸鱼，我更加热爱现在的冒险生活！”冒险家自豪地说：“我放弃了那份高收入工作，现在，我可以回答刚才提问过的那位先生了，我在十年前见到过什么？我见到过真正的海怪！如果有机会，我真想让大家也体验一下当时的感受，那种血腥的场面，尖牙利嘴，这应当是它留给我最深刻的印象，他的身长超过三十米，上颌上长着35颗长达30厘米的大尖牙，然而，我认为它有明显的身体构造上的缺陷，因为它在攻击同样可怕的大头鲸鱼群时只能用右眼看东西，有好几次，我都在相同的海域里看到它们在相互搏杀，那才叫壮观的场面，屠杀可以从早晨持续到半夜，而那群大头鲸鱼群里居然没有一条能活下来，整片海洋都被染红了，它们死后全都睁着令人生畏的眼睛！”

“而你却活了下来！你是想证明自己比那群大头鲸鱼更能干吗？”

“我发誓我真的不止一次见到过！现今的博物馆里都不可能找到那种原始世界里留下的东西，我还特别为这种生物起了名字……”

“那不就是你吗？你用一张嘴巴征服了海洋！”这时，船长开口了：“可是你也得停下来看时间，该到干活的时候了，你，你！还有你！给我下船舱，首舱里有很多贵重的东西要搬，锅炉舱里也要人去清洗，另外，伟大的冒险家先生，请不要将你的故事从这艘船带到另一艘船，最后搞得全世界都知道你在我的货轮上干过活，这种幼稚的谎言，只讲一次就够了！”

“我生来就热爱冒险！我发誓我见过它们，它们都是残暴的畜生！它们会吃光海里所有的鱼，我们应当联合起来对付它们！”冒险家张开双臂，仿佛刚才说的全是真话。

船上听故事的人走了大半，胖子厨师在刚才已经睡着了，另有三名水手在交谈，剩下的还有大副、两位负责守夜的船员、一只不知被谁带上船的小黑狗。

冒险家觉得应该用更刺激的方式吸引大家的注意力，他甚至爬上危险的桅杆，冲底下的人说：“用不着你们夸我，我只是喜欢同它们在水中搏斗，这是一件对海洋来说非常正义的事，刚才走掉的那些人，他们不懂冒险！而留下的全是了解我的人！”

这个时候，大副也忽然站了起来，踢醒了厨师，然后又叫上另外三名船员一起走掉了。

剩下的只有两名水手，一个就是最早提问的年轻水手，而另一个呢，那人神秘兮兮的，他只剩下一只眼睛了，瞎的那一只用一块灰布蒙上，这是个约莫四十岁左右的人，中等以下身材，瘦瘦的，脚上穿着一双已经坏掉的便鞋，衣服却十分干净，下巴蓄着胡子，一头浓密的头发剪得短短的，他听的时候脸色暗黄，好像生着病，但很有精神，甚至流露出还想继续往下听的神态，他的右手里捏着一件东西，闪闪发光，起先，冒险家以为那只不过是一种贝壳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