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番外(10)
这回春闱是恩科,又是新朝的头一回春试,极受瞩目。发榜那一日,莫说状元、榜眼、探花,便是二甲进士的名字,也都陆续传开了。但凡中了进士的,不论出身如何,都被许多门户盯上,榜下捉婿的事已闹了多回,名字也听得耳熟了。
而这姓赵的人,却籍籍无名。
八成是个同进士。
——因旧朝腐弊官吏无能,加之战事后许多府衙的官吏改头换面,谢珽一口气选了不少官吏。这回春闱恩科,在进士之外又选一波逊色些的举子为同进士,做进士替补之用。虽有进士之名,实则差之千里,更算不上天子门生。
于家虽无爵位,却也是书香门第、清流世家,祖父官居尚书,父兄又颇具才能,颇有前程可望。
她打死都没想到,谢珽竟会给她赐这么一桩婚事。
不是才夸她跳舞很好吗?
于姑娘心里七上八下,携她入宫的祖母亦惊而起身,愕然之下意欲推辞,却在对上谢珽沉厉的目光时讶然失语。
帝王赐婚自有深意,抗旨绝非易事。
于家哪敢违背,便是心里十万个不情愿,也不敢在宫宴放肆,只能僵着声音谢恩。
突如其来的折转亦令众人措手不及。
后面就没人敢献艺了。
都怕步于家后尘,被随便指婚给名不见经传的人家,平白遭受无妄之灾,耽误前程。
谢珽瞧着都老实了,才起身离席。
翌日朝会后,于尚书单独求见谢珽,在麟德殿里自陈忠心,想摸清为何惹得谢珽不悦,赐了那么桩折辱般的婚事。
谢珽也懒得隐瞒,径直点破。
又以家教不严、修身不足为由,将他礼部尚书的官职撤了,送回老家修身养性。连同他找过的御史,也无一例外的遭了贬谪,送去别处从微末小官做起。
没两日,消息便悄然传开。
都道于家和御史们被贬是因行事僭越,妄议后宫之事,对皇后心存不敬,成了那只被宰了儆猴的鸡。又说新帝铁腕冷硬,虽有雄才大略、宽仁之心,却也绝不容人指手画脚,随意干涉宫闱家事。
朝臣们听了,谁还敢再提纳妃之事?
若帝王是个庸碌无能,甚至手腕稍微弱些的,便有人敢拿着帝王家事是国事、绵延子嗣是为江山社稷的话来干涉后宫,若不遂意,没准还会暗中较劲。
但谢珽不同,他是开国之君。
这江山天下是他领着河东的雄兵铁骑,刀尖上浴血打下来的,昔日高门权宦皆已倾塌,如今上至宰相下至小吏,无不是他挑选任用。尸山血海里走来的人,再怎么宽柔并济,骨子里仍有血性,不容旁人摆弄半分。他既敲山震虎摆明了态度,那便是立了规矩,后宫的事绝不容前朝置喙。
于家的下场就是个教训。
这般情形,若还去叽叽歪歪,那是在找死。
没人敢在老虎头上拔毛。
先前蠢蠢欲动进言纳妃之人迅速偃旗息鼓,谢珽的耳根顿时清净了起来。
……
宫城之外,徐元娥却无从清净。
因宴席结束后没两日,谢巍便上门讨礼来了。
门房见皇叔驾临,立时飞进去禀报。
徐太傅哪里会怠慢?
魏津围困京城、永徽帝试图胁迫时,是谢巍将徐家老弱妇孺趁夜带走,藏在了安稳处所。虽说这是奉谢珽之命行事,那日他提剑而立杀退滋扰的敌兵时,英昂卫护的姿态仍清晰印在徐家每个人心头。
这个春日里,谢巍屡次与徐家交游往来,名琴音律轮番来,让见惯大世面的徐太傅都颇开眼界。
如此贵客,自该倒履相迎。
徐太傅亲自迎他入厅,听说谢巍是特地来找徐元娥,寻一幅画的,便知是为宫宴上的雅致赏赐。老人家不明就里,想着孙女手中也藏了些画作,虽不算多名贵,以谢巍独辟蹊径的做派眼光,没准真瞧上了哪一幅,便笑吟吟道:“她还在后面的凌虚阁,我让人叫过来。”
“不必,不必。”谢巍摆了摆手,道:“先生只管忙,派个人带我过去即可。我还有件小事想请教徐姑娘,怕是要多耽误会儿,还望先生勿怪。”
“王爷言重了。”徐太傅笑而掀须。
他这些年带着孙女走街串巷惯了,从不避讳让她见外男。且谢巍是个闲云野鹤不爱拘礼的脾气,身上并无皇亲国戚的矜贵傲然,跟小孙女又颇投缘,不逾礼数地单独相处也没什么。便没虚客气,让人恭敬送他过去。
谢巍欠身告辞,随着家仆快步而行,目光却有点迫不及待地越过屋檐树冠,望向凌虚阁的方向。
作者有话要说: =w=
两对副CP和阿嫣珽哥都有交集,所以番外是按时间线写的,想看小包子的可以稍微养养再看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