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程泠飘在半空之中已经三天了。

这也意味着距离她被车撞死已经三天了。

现在的程泠可以确信，人变成鬼后也不影响她生前的记忆，或许只有孟婆汤才会真正的让人忘记那些或悲伤或开心的回忆——好吧，短短二十年回顾下来，其实她也没几件开心事儿。

五岁的时候爸妈离婚，妈妈选择独自一人离开了家，把她留在了爸爸家。是的，她一直就觉得那儿不是自己的家，是她爸的家，哦，后面可能也是她继母和同父异母弟弟的家。反正，不是她家。

作为一个觉得自己没有家的人，就特别想要一个家。于是在十八九岁的时候，她遇到了李哲，被他的花言巧语所打动，摆了酒宴了客之后，等到自己二十岁一过就去领了证。

只是没想到，证还没领多久，自己就已经嗝屁了。

她清楚的记得自己死去那天的情形。

那天，她和李哲又开始了激烈的争吵。和以往的每一次争吵一样，都是因为一些鸡零狗碎的小到不能再小的日常琐事。

她在饭后，半是开玩笑半是抱怨的提了一句，大概就是那谁谁家的老公在外赚那么多钱，也没耽搁人家回来后帮老婆洗个碗啊晾个衣服什么的。没想到，李哲听了后直接就暴起了。

“你的意思就是嫌弃我赚得不多呗。那别人家老公厉害，你嫁他去啊！”

程泠被他忽然提高的声音吓了一跳，张了张嘴：“不...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不是这个意思你什么意思！我就知道，你嫌弃我很久了是吧？嫌弃我就是个农村来的，嫌弃我家穷，嫌弃我没本事！”李哲仿若暴怒化身，碗往地上一摔，发出清脆的响声：“你要不满意，我们明天就分手，反正也没领证！”

程泠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抱怨能够引来丈夫这么大的火气，她身体一抖，往前抓住了他的胳膊，下意识的就是道歉：“我真的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对不起，你别生气。”

李哲看着她抓着自己的苍白的手，嘴角讽刺的往上扬：“这离了婚，说不定你马上就能找到让你更满意的老公呢？毕竟，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会打洞。学学你妈，就可以了。”

程泠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李哲，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说错了吗？你妈要不是找到一个有钱人，能有你现在这样的大房子住？”李哲轻蔑的道，讽刺的一笑。

“你够了！”程泠愤怒的喊，“我妈自己也有赚钱！”

别人不知道，但她是知道她妈自己做生意做得还可以。

“自己赚钱？”李哲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她一个离婚女人，能靠自己赚什么钱？从她那几个丈夫身上赚到的吧？”

程泠虽然和她妈之间的感情也很复杂，爱恨交织，但听到这样的字眼时不知为何却又会很生气。就好像，我可以说她，但你不能说。

“你闭嘴吧。她好歹是赚到了钱，你呢？”她气得口不择言。

李哲的眼神顿时变得更为可怖。程泠瑟缩了一下，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果不其然，下一秒，她的头发就被扯了过来，迎接着她的是李哲的拳打脚踢。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程泠陡然闪过第一次的时候，那是在一个月前，也是因为小事，他对自己大打出手。当时她哭了一晚，想要离开这里，但却又没有地方可以去。她想要离婚，李哲不让，一开始是威胁她，如果要离婚他就去自杀。然后又说：“离了婚，你可以去哪里呢？去你爸家？他们可不欢迎你。去你妈家？她也有自己的家庭了。泠泠，只有这里，我在的地方，才是你家。”

程泠恍然觉得，是啊，这天下之大，竟然已经没有了自己的家。

第二天打开卧室门一看，李哲正跪在房门口，也跪了一晚，说自己只是喝了酒太生气，不是有意的，乞求她的原谅。她一时心软，就原谅了他，也相信他真的不会再犯。

没想到......

李哲边打，嘴边里边骂骂咧咧：“老子就知道你和你妈一个德行，爱慕虚荣！见钱眼开！”

程泠想要反抗，但是她的力气比起一个成年男人盛怒之下的力气来，简直就是蚂蚁遇到了大象，丝毫没有任何作用。

李哲的眼神落在了程泠身上。她今天穿了一条很好看的连衣裙，这条连衣裙是她妈从国外寄过来给她的，很衬皮肤的乳白色，大方的V领，收腰收得极好，由腰部延伸而下的裙摆旋转起来像是一朵花。她很少用她妈寄过来的东西，但这条裙子她却很喜欢。

“谁让你穿这条裙子？我是没给你买过衣服吗？”李哲一边伸手将她揪过来，一边不停的骂：“你发骚啊！穿成这样，是想要去勾引谁？”

程泠在被他拖过去的时候，腰撞上了桌子角，她被打得已经完全没有了反抗的力气，身上几处都传来痛楚，恐惧占据了整个心房。她下意识的抬起手臂来护住自己的脸，含着眼泪，声音颤抖：“你胡说！我只是随手抓来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