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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第四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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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她,小偷团伙蓬勃发展,没几年就从街头混混发展成了盗窃集团。不过该集团人员素质没能跟上组织成长,胆子越来越膨胀,很快翻了车,在一次盗窃文物的行动中,他们被一个特能组成的跨国犯罪集团盯上,给人黑吃黑了。

其他人都死了,谷月汐照旧因为特能活了下来。

此后十年,那些人像豢养动物一样,把她关在一个精神系特能构造的特殊囚牢里。

在那个“精神囚牢”里,她所有的感官都被禁止,切断了一切和外界的联系,除非他们要用她的眼睛,否则她“看见”的东西也都是囚牢里的幻觉。没有那些人的允许,她甚至不能自己吃一顿饭。最难熬的是,那个精神囚牢里不只有孤独和隔绝,有些精神系的变态会变着花样地想出各种匪夷所思的方式折腾她——反正她就算在精神囚牢里被大卸八块,肉/体也毫发无损,她只是个装眼睛的容器。

谷月汐永远记得那个用“回响音”敲响她“牢门”的男人,他闯进来的时候带着光,就像传说中的神降。

“我是来救你的,别怕,工作证给你看。”

“嗯……不认识字?没事,我是异控局……唔,你可以理解成‘特能警察’,我叫燕秋山。”

“不会迷路的,咱们有这个——”

在那次多国特能联合行动中,燕秋山是中国方面派出的带队人,年轻得不可思议。

那时候还是“燕队”的燕秋山在联合行动组里话不多——多不了,他只会用四国语言说“你好”,外语还不如鹦鹉学得标准,跟非本国的队友交流都得靠比划。但这“哑巴”人缘莫名好,有实力、靠谱是一方面,人们说他笑起来的样子就像个少年,就像世界上所有事都会有大团圆结局似的。

在幻觉丛生的精神囚牢里,他塞给她一块古老的黄铜罗盘,让她一直顺着指针的方向走,把她带回了阔别十年的真实世界。

而这块所谓“传家宝”的罗盘,燕队后来好像就给忘了,一直也没要回去,它一直陪了谷月汐四年。对于一个十年没接触过外面世界的人来说,即使脱离了精神囚牢,也很难找到真实感,她需要一个铆点,只有看到罗盘指针,谷月汐才能确定自己在真实世界。

谷月汐性格孤僻,不善言辞,再加上透视眼这种“变态”的特能和她狼狈的出身,别人总是怀疑她在窥视什么,在青少年特能培训所的时候,她被全所孤立,那时候时常来看她的燕队和几个风神是她唯一的慰藉。

燕秋山不怎么会跟青春期的小女孩相处,每次来就会直挺挺地坐在那,教导主任似的问她学习进度,问完就没话说了,跟她大眼瞪小眼。只有聊到特能训练的时候能勾出他的长篇大论——那是真长,知春不打断他,他能一直自嗨到地老天荒。

“知春”是燕队的刀灵,总是在刀里养伤,不过有时候看燕队实在太尴尬了,他也会从刀身里出来调和气氛。

人形的知春常常让谷月汐忘了他的身份,他几乎能满足她对“兄长”这个词的一切美好幻想:周到,耐心,温柔,无所不能。

不过那时候局里有意培养燕秋山做下一任风神负责人,重用之下必有加班,燕队和知春几乎天天在全国各地跑,偶尔才能匀出一点时间来看她。那些来访就像锅底似的夜空中几颗珍贵的星星,照不亮她晦暗的青春期。

她孤独地从“青培所”毕业,毕业当天,行李就被室友从宿舍扔了出来。后来参加外勤实习,又先后因为人际关系问题,四次被所属的外勤队伍清退。

她像条丧家之犬,无数次鼓足勇气凑近人群,又无数次被当胸一脚踹出来。

第四次被抛弃那天,谷月汐被告知,四次通不过实习测评,就要从外勤后备队里离开了。而后勤文职工作需要学历,她连字都认不全,没有适合她的位置。超过十八岁,社会自觉已经对她仁至义尽,也不会再给她额外的照顾了。

有人说,命运就是个破车轮,周而复始,转出花来,也注定要回原点。

谷月汐终于迟钝地明白了,有些人好像注定是人间偷渡客,阴差阳错地生在这,是系统错误,识相的就该早点自己和平离世,怎么还老惦记着想找二尺立足之地呢?

未免太贪得无厌了。

她去人事办离职那天,把罗盘仔仔细细地擦了一遍,然后寄存在了后勤人事部,托人转交。她没有联系燕秋山,准备不辞而别——谷月汐的计划是,悄无声息地挂在西山附近一处没开发的野林里,那里人迹罕至,不会被发现,等绳子一断,她就可以掉到地上,变成腐殖质的一部分,回归食物链,不给任何人添麻烦。

不过可能是她命不该绝,燕秋山那天正好回总部述职,收到罗盘觉得不对劲,又联系不到她,于是刚从外地回来的燕队来不及休整,带着风神的特工们搜了她一下午。赶在最后一刻,知春割断了她的绳子。

知春的刀身有多锋利,性情就有多温吞,还多愁善感,明明很威风地在三十米外就用刀风割断了绳子,却因为手哆嗦,一时没摸准动脉,以为她死了,差点哭了。后来“吓哭知春”一度成了风神里的一个梗,每次进来新人不明所以,听说这个梗,还以为她是有多厉害。

知春怕她被人欺负,非但不解释,有时候还故意误导,给她壮声势。

当时已经升官成了“燕总”的燕秋山看过了她各项考核成绩后,亲自去外勤安全部找部长,给她要来了一个特种部队参选指标。

那时候还给燕总当小跟班的王泽半开玩笑地说:“我们老大从来不求人,居然为了你跑到老宋那卖笑,我嫉妒了!失宠了……嘶,嫂子你怎么拿刀身敲我!敲傻了小心我流着哈喇子讹你当爹……”

因为王泽一句没心没肺的玩笑话,谷月汐在训练营里拼了命,最终考核的时候她断了两根肋骨,内脏大出血进了急救室,遍体鳞伤地“躺”进了风神。

很久以后她才知道,那个黄铜罗盘居然真是燕总的传家宝,至少能在市中心换套学区房,因为当时看见她救命稻草一样地抓着那罗盘,燕秋山没忍心要回来,故意“忘”在她那好几年。

王泽一直抱怨说,那几年借不到罗盘,他迷的路够绕地球好几圈,比香飘飘队列还长,差点学会看地图。

再一次地,他们把她从暗无天日的囚牢里拉出来,给了她一个立足之地,接纳了她。

那年除夕,风神里像她一样无家可归的同事们都跑到了燕总家里,要给她办“欢迎会”,结果被燕总以一己之力变成了批斗会。

原来这闷葫芦骂起人来也能滔滔不绝,从她轻生一直骂到考核里的不计后果:“我们是守卫,不是疯狗,连自己的小命都不知道珍惜,能指望你珍惜别人的命吗?你这样的外勤,让战友和老百姓怎么信任?我当时就不想要你,要不是……唔!”

知春往他嘴里塞了个圆滚滚的饺子,堵住了他的嘴。

燕总竖起来的眉目立刻被一颗饺子熨平了,含含糊糊地抱怨了一句“好烫”。

“胡说八道,”知春不留情面地拆穿他,“我刚才都给你尝过了,一点也不烫。”

燕总好一会反应过来了什么,脸一下红了,重新变回了一只文文静静的锯嘴葫芦,被知春打发去吹气球了,省得浪费他过剩的肺活量。

从那以后,她每次受伤都可以从燕总那领一顿臭骂,每年除夕都有地方可以落脚,新年钟声响起的时候,会得到一个特殊的奶黄馅饺子。直到有比她更小的新人加入,抢走她“老幺”的位置和奶黄饺子。她一边酸溜溜地混进王泽他们的“失宠”大军,一边学会了照顾那些和她当年一样懵懂局促的人。

她以为,以后年复年年,那些背影可以追逐到天长地久。

然而……

谷月汐盯着监控截图上的黄金罗盘,熬红的眼睛像要滴血——三年了,知春没了以后,燕总就失踪了,至今杳无音讯。

这真是他吗?

他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东川黑市附近?

还是出了什么意外,有人拿了他的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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