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六八章 带火一座城
《史记》中的长安一片青灰色,庄严高耸着煌煌古韵。
李白诗歌里的长安城冠盖如云,五彩华贵。
武侠小说和传奇中的长安宫禁森严,黄土漫天。
韩试和秦沐雪眼底的长安,是斜阳下的四方城墙,是不言不语记录着先民遗声的残断碑石,是小巷子里冒着热气的泡馍与灯红酒绿,也是通向骊山皇陵的亘古远道,与大小雁塔上千年积攒下来的风流韵致。
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有关长安的古诗歌无数,韩试站在大雁塔顶,望着脚下的大慈恩寺,独独想到了孟郊的一首。
古人们就曾在塔下曲水流觞,高歌景明。
不过韩试并非在向往古人的雅致与盛况,只是在品味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快乐,比在大雁塔上金榜题名不遑多让的美好体验。
媳妇的身体柔韧度,真真好极了。
比学过跳舞的自己都强,就像远处伸向始皇陵的古道,蜿蜒曲折,百转千回。
迎着韩试投来的视线,秦沐雪笃定韩试不是在想什么正经的东西,脑中不由同样闪过一些昨晚的羞耻画面。
越来越荒唐了。
秦沐雪甚至怀疑旅行根本不是韩试的主要目的,就是把自己拐出来,变着法儿做菜。
打住。
秦沐雪的脸色古怪的红了下,好在刺眼的阳光下看不出异常:“以前的人们都是登塔赋诗,你要不要唱首歌效仿下先贤?”
“怎么可能难得住你男盆友。只是你想被围观么?”韩试指着塔下不少的游客示意。
“你真的有新歌呀?”秦沐雪就是一句随口的调侃,没想到韩试的回答过于自信,一下子兴致勃勃。
韩试是在秦沐雪提及的瞬间,就想到了好几首写给长安的歌。
长安在当代可以说是华夏的摇滚之都,秦腔被不少人认为是华夏的传统摇滚乐,而信天游则被当作了土生土长的布鲁斯。
秦腔轻旋律,重气势,以抒发心中奔突情绪为要素,往往有种粗糙野蛮的特色,是跟摇滚乐有很大的相似。
信天游同样旋律简单,唱调高亢,内容直白率性,却有着无穷的感染力,一如黄土高坡上的滚滚黄沙,掺杂着浓浓的血汗味儿。
一首《假行僧》里的现代秦腔,连说相声的于大爷,都能变成苍凉悲壮的西北大汉。
韩试前世时的摇滚黄金一代,很多神仙歌手与灵魂人物在早期就受西北音乐风格的影响很深,甚至就是从眼前的城市走出去并引领一时的,从张楚郑钧到后来的许巍。
或许与一座城市的耳濡目染脱不开。
就如韩试置身长安,比在燕京似乎越发能体会和感受到,历史的况味与摇滚的热烈。
燕京的古迹也很雄伟,可其中蕴含着太多的华丽与柔糜,中正与雍和,而长安则处处是黄钟大吕、万马奔腾的豪气,与黄土地久远野性的古朴旷远。
踌躇、激越、悲壮、光华满目的历史都已被雨打风吹去,却在长安留下了骨子里的沧桑与不羁、温和而血性,化作了余音成为摇滚乐手们在城墙内的孤独呐喊。
长安本身就如一首充斥着唐朝味道的摇滚。
“我给你清唱几句。”不仅是秦沐雪想听,韩试也莫名地很想唱歌。
【我才不上你的当
我才不上你的当
我从来没满足过
也没人能满足我】
秦沐雪总感觉韩试意有所指,在不知道是否自己想歪了时,韩试的歌声戛然而止。
尽管韩试压低了声音,也有游客在探头探脑了。
由于出发太晚,到大雁塔时已近中午,韩试和秦沐雪从大慈恩寺出来,白天只来得及去了趟杨虎城将军的故居。
两人把酒店换到了故居附近,晚上秦沐雪询问歌曲的完整版,韩试却摇了摇头。
《爱上当》充满了硬摇滚的刚猛暴戾,用肆虐的吉他噪音、火花四溅的唱腔,不遗余力地诠释着怀疑与拒绝,并不是韩试很喜欢的一首歌。
何况也不应景,韩试只是想到了就哼唱了几句,兴头过了就没完整唱出来的想法了。
“这么迷恋你男盆友唱歌?”韩试日常调戏完了,才拿起吉他,“那先帮我把《黄土高坡》录一下。”
【我家住在黄土高坡
大风从坡上刮过
不管是西北风还是东南风
都是我的歌,我的歌。
我家住在黄土高坡
日头从坡上走过
照着我窑洞晒着我的胳膊,
还有我的牛跟着我】
于是心心念念爱豆又跑到哪里去浪了的柿子们,第二天一大早就听到了一首清新脱俗、风格迥异的《黄土高坡》。
不知为什么,柿子们觉得歌曲豪迈苍凉、奇异却好听,一边又想起韩试嫩得出水的脸,怎么都感到不搭,有点想笑。
“我想起了有人说,苏东坡的词须关西大汗执铁板,唱大江东去。”
“活捉一枚文化人。我听到柿子的新歌,只瞬间脑补出柿子穿着汗衫光着梆子在山坡大吼的画面,好接地气的赶脚。”
“赌一瓶艾迪钙奶,哪怕柿子土味十足,只要光着梆子,楼上仍旧跑不掉犯花痴的命运。”
“是在下输了。经过我的再三想象,我不得不承认你说的终究是事实。”
“别歪楼,现在的关键难道不是该问下柿子在哪吗?歌里面猜不出来呀,只知道应该在西北方向,距离兰州或许不远。”
网友们纷纷开始揣测韩试的落脚处,猜到长安的人很多,可并没有什么用,无法确认。
但也有少数人准备直接去长安碰碰运气了。
吓得韩试不敢继续高调发歌了,接下来的好几天都在长安城里城外,与秦沐雪享受旅行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