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 怒火（上）

只见他从小太监手里接过碗熬得乌黑发亮的药汁，全数倒在了花坛里的一株兰草上。

见他放好了空碗，凌盛才用眼神示意了小乐子，他清了清嗓，高呼一声“皇上驾到。”

安碧云原正笑得开怀，听得皇上来了，笑容反而僵在了脸上。

这是她重生后第一次见凌盛，她怕他认出自己，也怕他认不出自己;她怕他怪自己，也怕自己怪他。

安碧云看向门口，她的盛郎一身玄色器宇不凡，脸上一如既往的带着笑，只是笑容终究变成了她不曾见过的样子。

她心里有话，千百个委屈都堵在心口，她想问他是否怪她不辞而别撒手人寰，又想问他为何没保护好自己和孩子。

但她不能，她只得低下头，跟着皇后喊一声“皇上万安”。

“免礼。”凌盛点点头，“苏贵妃的身体可还妥当？”

安碧云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口，她摸摸自己的脸，那里不知何时沾上了泪，泪珠像断了线的窗帘，顺着脸颊滚下来，打湿了身上的被褥。

凌盛见她不说话，只是看着自己一个劲儿的流泪，竟由心生出一股怜惜，或许是这眼神太过熟悉，熟悉到他差点将她认成一位绝不可能在这的人。

“皇上，张太医已经瞧过了，苏贵妃确实已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皇后给凌盛行了个礼，随即被对方扶起来，凌盛素来尊敬皇后，这点上他一直做的完善。

“朕带了谭太医来，让他也替贵妃瞧瞧吧。”皇上一挥手，身后的谭太医站出来朝着皇后和安碧云行了一礼，皇后点点头，吩咐人端来圆凳让皇上坐下。

安碧云伸出手，这一个月来的劳作让她的手粗糙了些，远没有原先养尊处优时来的柔软，凌盛的眼睛在上面停了片刻，就见谭太医垫上丝帕，四指轻轻地搭上安碧云的脉。

他低着头，众人一时也看不见他的表情，安碧云更不敢再看凌盛，她抬眼盯着床顶绣了蔷薇花的帐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谭太医慎重地搭了许久，这才放下手，对着皇上深深就是一叩拜：“启禀皇上，贵妃娘娘确实已有身孕，微臣恭喜皇上，恭喜娘娘。”

安碧云收回手，她看见凌盛虽神色不变，眼神却温柔了许多。

众人目光不及之处，皇后也暗暗松了口气，松开紧握的拳头才发现已经被她自个捏的有些发麻。

“皇上。”她转过身对着凌盛说道，“苏贵妃既然已经有孕，身处冷宫条件简陋，臣妾恳请皇上准许贵妃住进皇后殿内安胎。”

凌盛没说话，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皇后，她的话并无半错处，做出的安排更是大方得体，让他不能拒绝。

可他今日，却不能让苏心悦出了这凝春阁。

“皇后想说的，朕已经都知道了。”他示意皇后不必多言，将目光投向躺着的安碧云：“贵妃，可还有哪处感觉不适？”

安碧云摇摇头答道：“臣妾很好，谢皇上关心。”

“你很好？”凌盛笑了笑，“朕痛失爱妃爱子，苏贵妃倒是过得很好。”

皇后听罢一惊，还想说什么却被凌盛拦下了。

安碧云本就委屈，如今凌盛这一番话更像是火上浇油，她也有些起了性子，冷着脸答道：“那皇上是想让臣妾死了才算好吗。”

“情状种种，淑妃已向我禀明，朕知道你委屈，但朕有自己的考量，你又何必如此怨怼于我？”凌盛见她态度如此，也不再顾着她的面子，语气愈发冰冷起来。

安碧云内心五味杂陈，她抚摸着还未显怀的肚子，想起自己未出生的孩子，心中酸味更盛。

她闭上眼，不愿再看凌盛冰冷的目光：“臣妾是否有罪，皇上心里最清楚，您不愿彻查此事也罢，又为何以此侮辱臣妾？”

“那贵妃的意思是朕错了？”凌盛虽是故意挑衅，可苏心悦的话却真的让他动了肝火。

“臣妾不敢。”她的语调不带任何感情，“若皇上若真心爱惜愉嫔，就应该彻查此事为她报仇，而不是在这里为难臣妾！”

“你！”凌盛猛地站起身，勃然大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