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记忆分离
作为曾经的神葬之所,占据一千一百八十四里的苦山一直以神秘莫测闻名。唯一有人居住的分山,莫过于苦山名下十九山中的少室山。两千年前有一位大乘期修士扎根于此,逐渐建立起了他自己的宗派。今年青云一百中输给微平生的刘明成,便是少室山的弟子。
虽然苦山路径稀少鲜有人烟,但阻止不了修士探路的决心。天地开辟之初,众神尚未升入天界,仍在人间和人族毗邻而居,留下了许多远古神族居所。即便他们已经飞升天界再不归来,也不妨碍他们的居所感染了众神的神气,生长出了许多罕见而珍贵的草药,还有他们飞升时并未带走的神器。
而摆放在休与山山巅的帝台棋,便是当初众神遗存的神器之一。
“你要去休与山?不成不成。”正在田间除草的农夫一听唐淑月的问路,连连摇头。
“为什么不成?”唐淑月回想起清微当初说的话,接着追问下去,“是休与山有什么蹊跷的地方吗?”
“不止是休与山,主要他那一带都很邪门……”
“大中午的,说什么邪门的话?”爽快利落的女声从唐淑月背后响了起来。
眼见到了正午,是凡人的饭点。农夫的妻子携了饭菜和凉汤来给自己的丈夫送饭,热情地要路过的唐淑月也尝一尝。唐淑月盛情难却,从盘子上拿了一个玉米馒头。
“这位仙子说她要去休与山,”农夫拿起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两把头上的汗,涉水走到田埂上来,“我正和她说呢,那几座山都怪邪门的,根本上不去。”
他妻子把眼睛一瞪:“你管什么邪门不邪门的,人家姑娘可是修道之人,怎么能跟我们一样被那山路迷住。”
“实际上,我也不是很认路。”唐淑月打着哈哈,“所以我才想问一下这位大哥怎么走,那一带究竟有什么蹊跷的地方。”
修道之人看起来年轻,大多都已经上了年纪,长相做不得数。那妇人听出唐淑月年纪还小,看她的表情都柔和了一些。
“苦山那一带,药草最多,灌木长得倒比人高。”农夫拿起馒头,就着凉汤啃了起来,“以前有修士到这里,花大价钱收购山上的药材,我家的想采点药补贴家用,大早上也不与我说,直接背着篓子上山去了。”
“然后呢?”
“然后没能上去。”妇人苦笑着摇头。
“眼见那山就在前头,转个弯便能爬上去,结果绕来绕去,再也找不到上去的路。好不容易找到了路,顺着爬了好一会儿,觉得自己已经爬上去了。结果一回头,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原地,不知不觉又下来了。”
“当时我还以为是鬼打墙哩。后来听村头老人说,那山以前是仙人住的地方,凡人根本上不去。所以我在山脚采了点草药便回来了。”
“那几位道长看了一眼,都不肯收,说只是普通的草根子。”
“竟是白跑一趟。”
农妇的话犹在耳边,唐淑月已经踏上了前往休与山的路。一路上景色宜人自不必说,转过一个弯,上山的路已在眼前。小路两旁赤红的草长到人腰处,叶片修长而窄,只有一指宽。然而生得十分坚硬,半点没有弯折。唐淑月走在其间,有一种身旁都是直立铁条的错觉。
因为害怕自己迷了方向,她曾经试着御剑至半空看清小路的方向,却发现不知为何无法做到这一点。似乎有什么看不见的力量压制着所有的来人,让他们在这里必须得毕恭毕敬地走上山去。
历尽千千万万年之后,上古众神的神威依旧残留于此,震慑着所有的后来修士。
大约走了两个时辰,道路依旧平坦,半点没有上山的迹象。唐淑月暗暗焦急,生怕自己完成不了清微的任务,不能将帝台棋带回给师父。赤色草丛却忽然在她眼前分开,露出一条泥泞的小道来。
唐淑月一怔。
“既然已经来了,为什么还要犹豫呢?”一个很年轻的男声慢悠悠地传过来。
唐淑月不再犹豫,捻了个避尘诀直接走了进去。
不过短短数十步路,她所见到的风景却又和自己先前见到的有所不同。一弯碧色的湖泊出现在唐淑月的眼前,晶莹透亮得仿佛一块美玉,盈盈可见湖底的五色彩石。数尾黑色的游鱼在灵巧地围着鱼钩游来游去,却并不触碰那份饵食,似乎非常清楚这份美味背后的危机。
握着钓竿的人披着蓑衣坐在一个破破烂烂的蒲团上,头上戴着一顶笠帽。唐淑月看不清他的头发是什么颜色,只是觉得这声音听起来实在年轻,不像是师父说的什么侍神者。
“小友远道而来,可惜没什么食物招待。”他放下了钓竿,原本围绕着鱼饵游来游去的游鱼乍然受惊,一摆尾便四下散开,再也看不到踪迹。
“不敢。”唐淑月显得有些抱歉,“倒是淑月打扰道长钓鱼的雅兴了。”
“你叫淑月?”渔夫转过了头,仔仔细细地打量起唐淑月的长相起来。
唐淑月第一次听到对方的声音,便觉得这应该是个年轻人。这一眼也证实了她的看法。眼前的渔夫眉眼清润,鼻若悬胆,五官舒朗,眉毛漆黑。即便是在美人遍地的修真界,应该也是非常受人欢迎的类型。
至于头发……
她的目光往上略移了一些,却只能看到他额上几缕红色的头发,被梳拢进了斗笠之中。
“尹青河果然不愿意见我。”渔夫打量完了唐淑月后摇摇头。
唐淑月一惊。
“道长认识家师?”她试探地问。
“家师?”渔夫从蒲团上站起身来,“你说尹青河是你师父?”
唐淑月没有否认。渔夫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有意思。”
虽然不知道对方说的“有意思”是什么意思,但唐淑月也并不关心。她只记得自己的任务,眼见渔夫拎着木桶要走,她赶紧加快了步伐追了上去。
“不知道长可知道休与山的侍神者?家师命我来,是想问他取一样东西。”
“休与山上侍神者有许多,你是在说哪个?”渔夫头也不回。
“说是须发皆白,应该是一位很年长的先生了……”唐淑月有些迟疑,毕竟清微当初也没把话说得太清楚,而她又不擅长描绘人的长相。
“休与山二十年前确实有一位满头白的侍神者,但现在早就没了。”
“没了?”唐淑月一时没能控制住自己,声音下意识提高了起来,“难道那位道长已经去世了?”
年轻渔夫忽然站住脚,脸上似笑非笑。
“小丫头片子,你这是在咒谁呢?”
“啊?”唐淑月有些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