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番外3
于是罗曼妙急急奔过来，上前就准备抱住范衡的手臂，还娇滴滴地喊了声“范董”……
范衡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
一旁的小汤立刻挤过去，将范衡和罗曼妮隔开，又伸出手和罗曼妮握手，用港城方言说道：“罗小姐你好！”
罗曼妮愣住。
她知道，她今天是不可能蹭得到范衡的热度了，而且她也清醒了过来，想起范衡这人一向不近女色的传闻，索性朝着范衡微微点头致意，然后热情地用港城方言和小汤聊了起来，“汤秘书你好……”
范衡下意识就转头看向了红豆。
——只见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端着一杯热水朝红豆走去。红豆朝男人笑了笑，接过男人递来的热水喝了几口，突然身形一晃……男人眼疾手快地夺过她手里的杯子，她也非常亲昵地抓住了男人的胳膊，这才稳住身形。
俊美男人跟红豆说了几句话，表情十分宠溺，似乎还带着几分责怪。但是红豆笑着摇摇头，不知说了句什么，男人看起来很不认可，伸手扶住了她。
范衡脸色一白。
他一直以为红豆没有谈恋爱……
而那个男人，无论身材、样貌还是衣着与气质皆不俗。
甚至他们还是一对俊男美女，看起来很般配。
范衡的心脏隐隐作痛。
小汤打发走罗曼妮，注意到老板的表情，又顺着老板的视线一看，立刻小小声解释，“董事长，那位是红豆小姐的弟弟白鸿升先生。他是国家二级演员，这两年一直在深山老林里拍一部战争片……上周杀青，这几天才回来的。”
范衡松了口气，喃喃说道：“原来是黄豆啊……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才是真的大变样。”顿了一顿，又自言自语，“红豆没变……但是，她好像不太舒服？”
他皱起了眉头。他一直在关注着红豆，当然知道最近红豆为了“隐身爱人”的女一号选角，跟东和娱乐那边僵持住了。
范衡吩咐助理：“小汤，咱们加大对东和那边的投资，必须超过英记。先想办法让罗曼妮知难而退，如果她坚持，那我们就……向英记施压。”
小汤应下。
这时，范衡又看到白鸿升扶着红豆走出了大厅。
犹豫了一会儿，范衡跟了过去。
其实红豆姐弟只是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坐了一会儿。
白鸿升有些后悔过来参加这个活动，就问红豆，“要不我们先走吧？”
红豆说道：“不太好吧？为了丘岭大战，你都已经两年没有出现在公众面前了，有机会多露露总是好的……就算要走，咱们也得等到拍了合影以后再走。”
白鸿升不同意，“就算我两年没出现又怎样？丘岭大战上映的时候，有的是我露脸的机会，姐，咱走吧！”
红豆拗不过他，再加上生理期确实让她觉得很不舒服，就点了点头。
白鸿升说道：“姐，那你在这儿等我一下，我去跟主办方说一声。”
红豆点头。
白鸿升匆匆走了。
范衡隐在一旁，直到白鸿升离开以后，他才从角落里走了出来。
这里也没什么人，以至于……他刚一走出来，红豆就看到了范衡。
红豆十分意外。
她怔怔地看着范衡。
范衡一步一步地朝她走了过来。
这是在分别二十年后，两人头一回正式见面。
范衡心情激荡，目光痴迷地看着红豆，哽咽着，轻唤她的名字，“……红豆。”
红豆朝他淡淡一笑，“范董。”
这一声“范董”，让范衡那颗滚烫的心，瞬间冷了下来。
但他仍然挪不开目光，仍痴痴地看着红豆，低声说道：“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红豆客气地笑笑，“相信范董已经调查过我的履历了，所以我就不浪费唇舌了。”
范衡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红豆，我……当年我……我、我只是……”
这场邂逅，他已期待了许久。他设想过红豆的种种反应，可能她会很惊讶，也肯定会生气，或许会哭，也有可能会质问他……
但他唯独没有想到，红豆对他竟然如此冷淡。
是，如她所言，他早就查过她的履历。他知道她后来上了大学，大学毕业以后出国留学，然后又回到国内，成为大学讲师、小说作家、作协主席、杂志的专栏作者……她出版了十几本小说，已经有好几本拍成了电影或电视剧。
最重要的是，她单身多年，从未有过恋爱记录。
这才给了范衡莫大的勇气，想……和她再续前缘。
范衡也冷静了下来。
他在她身边坐下，轻声说道：“红豆，对不起。”
红豆说道：“麻烦请称呼我红豆女士，还有，范董并没有做错什么，不需要向我道歉。”
范衡怔怔地看向了红豆。
“不管怎么说，这是迟来的……我的亲口道歉，”范衡说道，“我为我当年的不告而别，向你道歉……红豆，那时候的我，只是想给你一个好的未来，至少是我能给得起的未来。所以我……”
红豆站起身，对范衡说道：“范董，请你搞清楚一件事。没有谁能给谁一个未来，每一个人的未来，取决于他自己的选择与努力。祝愿范董拥有一个光明而又如你所愿的未来。但我的未来，由我自己掌握，与范董无关。”
说完，红豆转身离开。
范衡看着她纤瘦而又倔犟的背影，长久地沉默着。
三天后，罗曼妮来到了红豆的工作室。
这次她画的是淡妆。
她解开风衣，露出里头的粉红色格纹旗袍，款款走到红豆身边，笑道：“夫人我来晚了！但这可不能怪我……可您也不能怪佟家嫂子，您要是怪她……那就是在怪我！”
说着，她淡淡地扫向虚无之中并不存在的人，还瞪了“那人”一眼。
——这是试镜剧本中的一段。讲的是许姗与敌军高层的夫人们斡旋、并且套取情报的一段。在这段戏里，许姗奉承了她“丈夫”的上峰夫人，又拉踩了与她“丈夫”不合的同事的妻子。
罗曼妮之前因为自恃甚高，并没有仔细查看“许姗”这个角色。她只是凭想像，觉得许姗这个人物能斡旋于高官夫人们之间，是因为她是旧上海的电影明星，是交际花。
在这三天里，罗曼妮看完了整本《隐身爱人》，哭得她死去活来，然后又去查找了许姗的原型徐怀臻的故事……
所以许姗并不是交际花，她是豪门名媛，天生就适合游走于上层社交圈。同时她又是个理想型的人物，纯贞、热情又善良。她义无反顾地爱上与她拥有同样梦想的穷小子，最后也毫不犹豫的为了她的理想付出生命。
在生命的尽头，她怀抱着对爱人的眷恋、以及对刚出生孩子的愧疚，决绝地跳下了冰冷的江水……
罗曼妮深受触动，她觉得，她必须拿下这个角色！
这一段表演，罗曼妮已经在家里反复琢磨了很多次。
她把自己当成二十一岁的许姗，想像着她是如何游刃有余的混在高官夫人们团里……
她今天的扮相，甚至也是把自己当成少女许姗来的……
红豆看着罗曼妮的表演，笑了，掷地有声地说道：“你就是许姗！”
结果——
罗曼妮也笑了，“就冲着你这句话，我就知道……你肯定还不知道，剧组已经选了谭雨为女一号吧？”
红豆确实不知道。
就在上午十一点的时候，她还和导演通过电话，还被抱怨了一通，大意是罗曼妮的人气那么火，本来就是票房保障。如果红豆坚持让谭雨来演女一号的话，票房什么的先不考虑，搞不好谭雨还会被罗曼妮的粉丝攻击。
罗曼妮说道：“梦真文娱的投资超过了我的东家英记，所以剧组得听大投资方的……这是一小时前的消息，我的经纪人已经通知我了。”
“其实我就是……不服气。白红豆我告诉你，我真的很会演戏的。所有跟我合作过的导演，都说我很有灵气……可能是我太美，他们才会常常让我出演一些博眼球的桥段。但我其实还是很想挑战一下自我的。”
说着，罗曼妮又说道：“许姗是我很想演的角色，可惜这次失之交臂。”她的语气中充满了浓浓的无奈。
“但是红豆，我还看了几本你其他的小说，都写得很好。所以我希望，如果你还有其他的剧本要开拍的话，你可以优先考虑一下我。当然，我也要为我以前的傲慢，向你道歉！”罗曼妮说道。
红豆点头，又问她，“梦真文娱……是不是鸿平集团名下的产业？”
“是。”
罗曼妮点头，告诉红豆，“鸿平集团很有钱，我不会跟有钱人过不去。这次我失去了机会，但我不会抱怨。因为确实是我的傲慢，才让我失去了这个机会。同样，是因为谭雨的虚心，她也肯钻研，才能得到这次机会的。”
红豆一下子就喜欢上坦率的罗曼妮，“我也要向你道歉，之前我以貌取人了。”
罗曼妮哈哈大笑，“我对着别人也没那么坦诚的，是因为你对我很真诚在先，我才……投桃报李的。红豆，我真的很希望，以后我们可以合作。”
“我答应你，如果我还有其他的剧本要开拍的话，我会优先考虑你的。”红豆郑重说道。
罗曼妮离开了。
红豆给导演打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一接通，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对方就很兴奋地说道：“好了好了，这下子能如你的愿了！就用谭雨出演女一号，好不好？”
红豆就把今天罗曼妮过来找她的事儿说了。
导演很不高兴，“之前投资方要用罗曼妮，你非不同意，要用谭雨。现在英记也退让了，大家都同意让谭雨上，结果你又要用罗曼妮了……”
红豆默默地挂掉了电话。
半晌，她让小田给汤秘书打电话，要求约见范衡。
把时间地点告诉了小田以后，红豆开车出了门。
她约见范衡的地点，是在她住的小区附近。
距离约见时间大约还有半小时左右，红豆下了车，去一旁的生鲜店买了点菜，准备晚上烧饭吃。
一出生鲜店，她就看到范衡站在她的车子旁边。
范衡看着日思夜想的姑娘，满脸的惊喜。
红豆拎着一包菜，朝他走去。
走到他面前，她说道：“上一次，你说你欠我一句……迟到的亲口道歉。我觉得我也欠一句……迟到的分手宣言。”
范衡脸色一白。
他急急地打断了她的话，“红豆！你别这么急着下定论好吗？我、我……这么多年以来，也一直都没有忘记过你。红豆，我是为了你而打拼的。现在的我，跟你站在同一水平线上，我现在终于成为配得上你的人，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红豆一字一句地反问，“你终于成为了……配得上我的人？”
范衡点头，“我就住在这附近，我带你去看……去看看当年我们的梦想，我已经实现了！”
红豆看了他许久，“好。”
范衡大喜！
他带着她上了一辆在国内很少见到的豪车。
也正如他所言，他的房子距离这儿只有五分钟路程——红豆觉得他在这儿买房子其实就是想近水楼台先得月，因为她的房子也在这附近。
很快，车子就停靠在一幢别墅跟前。
红豆跟着范衡一块儿下了车。
进入别墅，里头是一幢极具怀旧风格的房子。
白墙、青砖、黛瓦。
院子里种着翠竹、兰草，有一座纳凉用的竹亭，一条铺了卵石路、搭着葡萄藤架的小径两旁种满了各种菜苗，有小白菜、辣椒、番茄什么的；院子的另一边还架着一副秋千……
范衡笑着说道：“不知道你还有什么想法，到时候可以慢慢添置。”
他打量着红豆的神色，见她既不生气但也没十分惊喜的样子，心里直打鼓，就说道：“我带你去屋里看看？”
红豆点头。
范衡就带着她开始参观这幢房子。
红豆只觉得恍如隔世。
——这屋子给了她一种似是而非的熟悉感。
仔细想来，确实是十六七岁的她，和十八九岁的范衡呆在一起的时候，两人一起做的梦。
那时候的她，稚气未脱，不谙世事。那时候的他，虽然已经遭受过社会的毒打，但还保留着一颗赤子之心。
但后来……
红豆看向了范衡。
二十年过去，其实他的容貌、气质已经发生了巨大的改变。但她还是能轻易认出他来。甚至这么多年来，她常常梦到他、梦到过去……
红豆深呼吸，对范衡说道：“谢谢你让我回忆起过去……走吧，我也带你去我家看看。”
一时间，范衡也不知道她什么意思，就跟着她一块儿出来了。
红豆并没有告诉范衡她家在哪。
她笃定他知道。
果然，范衡轻车熟路的把她送回到她的别墅门口。
红豆下了车，带着范衡走进了她的家。
范衡一进门就惊呆了。
——这里简直就是花的海洋！
庭院里，地上是柔软鲜嫩的草皮，院墙处种着茂密的花树。院子不太大，所以花树不多，只有十来株，但每一株花树上绽开的花，品种和颜色完全不一样。
树下也种满了各种各样的鲜花，多以牡丹、芍药、玫瑰、菊花等艳丽型为多。
红豆又带着范衡进了屋。
屋里也是花的海洋……但多了些家具、电器什么的。
“我这屋子好看吗？”红豆问他。
范衡点头。
红豆缓缓说道：“所以你知道，我和你的不同步，在哪儿了吗？”
范衡看向了红豆。
红豆淡淡地说道：“范衡，你我之间从来都不在阶级问题……在你看来，阶级问题或许存在，但我从未在意过。我在意的，是你内心的懦弱。”
范衡脸色一白。
红豆继续说道：“你认为你的社会阶层不如我，所以你选择了离开……证明在你心里，阶级问题高于我。”
范衡急忙说道：“不……”
“那你就没有担心过，我会在你离开的时候，和别的男人好上了？”
范衡，“不、不……”
红豆，“范衡，你爱的不是我，而是那段时光，是一直住在你心里的红豆，一直乖乖呆在原地不动，等着你回头的红豆。但你眼前的红豆，她早就已经……成长了。”
范衡陷入怔忡。
红豆，“以前的红豆，喜欢青砖黛瓦的房子，喜欢秋千，还想在院子里种菜种瓜果……可现在的红豆早就已经不喜欢那些了。是，你突破了阶层，有可能还达到了我无法触及的高度。但你也失去了和我一起成长的过程……”
范衡面如死灰。
他已经知道了她的选择。
但是——
“红豆，这么多年了，你没有其他的感情，我也没有……这证明着我们心里，至少还爱着少年的对方。我知道是我混蛋，我当年……因为自卑而离开了你。但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们……重新开始？”范衡恳切地说道。
红豆淡淡地说道：“我没有开始别的感情，是因为我还没有遇上对的人。但当初投入给你的那段感情，我已经没有遗憾了。我拼尽了全力让我的家人接受你，你却……”
“二十年前的你，可以因为阶层问题就离开我。二十年后的你，也会因为其他的问题放弃我……”
范衡急道：“不会！不会了……”
红豆补了一刀，“你的保证，正如同二十年前，你也曾经相信过，你会永远和我在一起，结果却说就走的那样。范衡，我们不合适……我享受和爱人一起打拼的过程，可你却看重结果。”
范衡哑口无言。
红豆淡淡地说道：“我刚才说道，我还欠你一句分手宣言。所以范衡，但愿我们从今往后，各自平安顺遂，不再惦记。”
说着，她走到了院门处，打开大门，朝他做了个送客的手势。
“再见了，范衡！”
范衡赤红了双眼。
他没有想到，当初那么柔弱温驯的姑娘，现在变得这样果断坚强。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那时候他是多么的自卑，可她又是多么的坚持……无论她的家人是多么的反对她和他在一起，她始终不屈。
可一想到这儿，范衡又闭了闭眼。
是啊，这么倔犟的姑娘，既然已经决定了不再接受他……
他又怎么强求？
要怨，也只能怨他当初选择了一条错误的路。
范衡失魂落魄地离开了红豆的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