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
看似“建议”,
其实是没有一点商量余地。
她低着头,伸出手,抓了把苹果块,
一颗颗填入嘴里。
“嗯……”林墨咬着苹果,甘甜汁水在嘴中炸开,
确是,很甜啊……
“那我、明天就去跟语文老师说,”
“说我不去了。”
……
站起身离开大客厅那一刻,
林墨听到刘彩会心地跟林柏笑着说,
“墨墨真是长大了,要换做小时候,这些话,她肯定听不明白,”
“又得闹得鸡犬不宁……”
晚上林墨躺在软软枕头里,不知道为什么,
突然又睡不着了。
屋外小客厅钟表每隔一小时发出微弱咔哒声,林墨蒙着被子一个个数,
数过第七个,
她听到隔壁房间,林柏起床洗漱做饭声音开始响起。
林柏做完了饭就会在五点四十准时叫林墨起床,林墨从床上翻下身子,捂着因为彻夜未眠而疼厉害额头,
很难受。
真,很难受。
六点多城市还未苏醒,天色也是朦胧灰蓝。林柏飘飘悠悠开着车,行驶马路上基本都是送高中生上学车辆。
到校门,林柏拉上手刹,对林墨很平常地说了句,
“墨墨,到学校了。”
林墨靠在副驾驶上脸,
倒映在车玻璃窗里大大眼睛,
突然,就滚动下两颗泪水。
林柏声音瞬间紧张,
“墨墨,怎么了?怎么哭了?”
父亲声音是真温柔,但昨天发生事情也是真让林墨戳心窝子,林墨眼泪哗啦哗啦一股脑地往外涌,
她一抽一抽,跟父亲断断续续道,
“爸爸,我、我我……”
“您能不能回去再跟妈妈说说啊,我真很想去作文比赛。”
林墨重重地咳嗽了一声,人在哭厉害时,呼吸都是艰难。林柏不是不心疼女儿,眼下刘彩不在,他也不想跟林墨板着脸,
“墨墨……你妈妈不也说让你考虑考虑嘛,利弊你妈妈她也都跟你说清楚了,我们做父母也都是为了你好……”
“我妈那些‘商量商量’,哪一次是真跟我商量!”林墨用面纸捂着鼻子,喊道,
“到最后都得按照她意思来!不按照她意思来,她就会发火,到时候又都是我错!”
“墨墨,”林柏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眼看时间卡紧,林墨耽误会儿倒不会迟到,但他回家晚了,刘彩肯定要问路上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要不你先去上学,回头……爸爸再试试跟你妈妈说说?”
“……嗯。”林墨抽着鼻子,眼睛红成了兔子,这让做父亲真很心疼。
小姑娘背起书包,推开车门那一瞬间,扭过头来说道,
“爸爸,我真……现在就剩下写作文这么一个喜欢了。”
……
早自习段琛又没来。
林墨背了会儿英语,双眼一偏,便望向了窗外逐渐亮起来天空。
教室玻璃窗是分两块排面,教室前面一大排,教室后半部一大排。中间用水泥墙隔断,大约一扇门那么宽间隔。
林墨目光从已经天亮了城市高楼转到两大排玻璃中间夹着墙壁前。
刷着白/粉墙,被朝霞勾勒出金色边框。
以前在三部,早自习林墨经常容易开小差,就会盯着那堵间隔墙。
墙里面,是什么呢?
空吗?
如果有一天,上着上着课,会不会突然有一股巨大力量,将她吸入墙里面去?
然后从空着墙缝间,头朝下笔直地掉入不知道多么长远深渊中。
这些古怪念头经常就跑到林墨脑袋里,林墨甚至还联想到了掉下去时候头是朝下,那么头发也会跟着往下散呢还是受到风阻力依旧跟肩膀一个方向。
可是除了作文,哪一科又会需要她这些乱七八糟脑袋泡泡呢。
林墨想着想着,不知道哪个小差分叉点儿又牵扯到了林柏,早上父亲答应再去跟母亲说说情场面又回荡在了她脑海中。
那次被丢到爷爷家,最后一天晚上父亲来接她,
给她带了她最喜欢吃汉堡包。
小姑娘蹲在床上,抱着面包大大地啃。
抬起头来某个瞬间,突然就看到——
林柏摘下眼镜,用镜框腿悄悄勾了一下眼角。
当时林墨不是很清楚,爸爸为什么会哭了。
其实这些年,林柏夹杂在她们母女间,
也很、辛苦吧……
林墨趴到桌子上,脸藏在胳膊间,
语文书封皮散发着书包里香皂香包气息,一串串钻入鼻子中。
眼眶突然开始泛酸,泪水在边角一圈圈,直打转。
真……很想去作文大赛啊……
早自习一共五十分钟,后半段是语文。语文早读进行到一半,出去上厕所厉儒严小心翼翼往座位上回,
突然就看到,坐在自己后面女孩,用胳膊挡着脸,趴在课桌上,
肩膀似乎轻微地一起一伏。
“林、林墨……?”厉儒严坐回到位置上,碰了碰程南,两个人一前一后回头,
半晌,很小心地问林墨,
“怎么了啊……?”
林墨抽了一下鼻子,一听就是哭了,但是却没抬头,依旧趴在胳膊间,
抬起来另一只手,胡乱摇晃了两下,
“没、没什么。”
“是、是家里事情,跟你们没关系。”
大男生,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一个伤心难过女孩子。有了上次画笑脸教训,厉儒严不敢私自动作,只能和程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厉儒严嘴角往下一拉,程南伸出手指了指教室门外。
林墨没抬头,却也能感觉到前面刚刚坐下男生,似乎再次起身,
跟值日班长说了些什么,很快离开。
前方位置,好半天都没有回来动静儿。
教室里读书声此起彼伏,每个人都在拼了命地背着课文,因为第一节课就是语文课,语文老师要检查预习课文全文背诵。
这篇古诗林墨其实并没有全部背过,还剩最后一段。本来林墨是打算今天早上来早自习将最后一段背过,
现在可好,
提不起来精神。
林墨不敢像某些女生那样,一哭就恨不得让全天下都知道她在掉眼泪。
所以只有桌子上课本、校服袖子湿了一大块,能彰显她很难过。
读书声把她微微抽泣鼻音,压得严严实实。
可能人在难过时候,眼泪哗啦哗啦流不尽那一刻,就算最上面一层还夹杂着理智神经指导着她不要让人注意到,
但从内心最深处,毕竟还是个孩子,
也还是有那么一丁点儿,想要有人给她一丁点儿安慰、温柔……
什么都没。
林墨微微翻了一下身子,将由于哭泣导致不流通鼻子从湿漉漉袖子中冒出一小块。
然而就在她侧过去头、左边眼睛睁开了望向窗户方向那一瞬间,
一团又一团绿茸茸小毛球,
突然一下子跳跃到了她视线中。
那一个个绿色毛茸茸小团子,顶端还冒出来两个胖胖耳朵,
团子底部,用细长墨绿杆支撑,
一个接连一个,笔直笔直地夹在两张桌子中间缝隙间。
整整一排。
风一吹,顶着两只耳朵大脑袋小兔叽开心地在两张书桌对接中线上,
摇啊摇。
......
?
这是......什么?
林墨抬起头,
泪眼朦胧间——
就看到段琛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教室。
坐在她身边,
低着头,很认真地拿起一根新鲜采摘狗尾巴草。
在手里一个一个,
编织着毛绒小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