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回礼(一)
戚家远在江陵, 戚秋鞭长莫及,根本无能为力。在更换终极任务获得系统提供的更多线索之前,她宛如盲人摸象, 能依仗的便只有谢殊。
她一直小心谨慎地提高谢殊好感度, 就是唯恐谢殊不再插手此事。
暖阁里点着薰香,香味清雅淡香, 沁人心脾。
戚秋已经很久没有啼哭做戏了,如今低声哭着还有些力不从心。在升起的烟雾为掩盖下, 她一边哭一边拿眼睛鬼鬼祟祟地偷瞄着谢殊。却不想眸子刚一动, 她便正好跟谢殊的眼神对上了。
四目相对,戚秋眨巴了一下眸子,揪着帕子哭的更大声了。
谢殊轻敲着椅子扶手的手指一顿, 揉着眉心,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他眉眼间写满无奈,“别哭了, 等京中的差事忙完之后我会去一趟江陵。”
戚秋心中一喜,明白谢殊的意思,眼眶里的泪珠要掉不掉,只巴巴地看着谢殊说:“多谢表哥。”
“只是.......”谢殊犹豫了一下说:“此次要快马加鞭,怕是无法带你一起回去了。”
戚秋一愣,随即想起谢殊曾在青山县说会带她回江陵戚家看一看。
没想到谢殊还一直记得。
当然是戚家的事要紧,戚秋自然不会有异议,连忙点头。
谢殊看着戚秋哭红的眼角还挂着泪水,嘴唇动了一下, 想劝她别哭了,可又不知道怎么说。
左思右想之下,谢殊想起竹芸哭时曹屯在她跟前安慰她的话, 跟着依葫芦画瓢。
曹屯干巴巴地拍着竹芸的肩,他也走过来干巴巴地拍着戚秋的肩,抿着唇给戚秋打气,“女子汉大丈夫,流血流汗不流泪,别哭了,快振作起来。”
外面寒风阵阵,花枝乱颤,鸟雀振翅飞走,只留下一片寂静,越发显得谢殊这句话掷地有声。
戚秋眼角还挂着泪,懵懂地抬起头,看着身前一脸刚直模样的谢殊,回味过来之后便是一阵无言。
.......谢殊这个人还真是处处能给她“惊喜”。
*
淮阳侯府内,苏文岚并没梳妆,坐在窗边绣着鸳鸯,一身青衣半旧不新。一旁的丫鬟春兰将厨房里刚送来的莲子羹递过来,脸上却有些难看。
苏文岚头也没抬,安心绣着手里的刺绣,“又听见什么闲言碎语了?”
春兰本不想说,可又被气的不行,一时便没有憋住,“厨房那边的婆子嘴也忒碎了,说小姐.......我明儿个就回了老夫人,重重打那几个婆子几板子,看她们还敢胡说八道不敢!”
左右是那些话,便是春兰不说,苏文岚也明白。她放下手里的刺绣,顿了须臾才说:“她们说的原也没错,我本就是不知廉耻。”
丫鬟春兰知道一些事,闻言就是有心劝,却也不知如何开口,只踌躇了一会小声说:“小姐,小姐也是被那王严蒙骗了。”
苏文岚垂下眸子,长长的眼睫遮挡住那一闪而过的幽光,她手指微动,搅拌着碗里的莲子羹,终是将它递给春兰,“我实在是吃不下,你将这碗羹汤喝了吧。”
春兰一顿,“这怎么行,这是老夫人特意嘱咐厨房给小姐准备的。”
苏文岚轻声说:“屋子里也没别人,你喝了也不会有人知道,不然放凉了端出去也是便宜厨房那群婆子。”
春兰一听,迟疑了一下还是接过,将羹汤一饮而尽。
屋子里一片寂静,能听到外面的水声,片刻之后,春兰滑落在地,不省人事。
苏文岚抬起头静坐了一会,顺着窗沿看着四方的天,忽地拿起一旁的剪子一把将手中的鸳鸯刺绣一分为二,她胸口上下起伏着,冷静了一会这才站起身,丢下手里刺绣出了屋门。
院子里外看守她的人已经不见,拐角处走过来一位嬷嬷,虽然低着头,但苏文岚还是认出来了她,正是淮阳侯老夫人身边伺候的。
苏文岚垂眸短促地笑了一声。
那嬷嬷上下打量着苏文岚,嫌恶皱眉,将备好的衣裳递给她,等她换好之后,一路低着头避开人,将她从侧门领出了府上。
外面已经有马车接应,嬷嬷也跟着坐上来,被蒙上眼睛之后,马车这才行驶起来。
蒙上眼被人看管着,那嬷嬷有些忐忑,苏文岚倒是平静地坐着,看不出丝毫波澜。
等到了地方,被领着进了一处宅子,她脸上蒙眼的黑布这才被扯下来。
身在院子的一处亭子里,只见前头跪了一人,头套麻袋,鲜血淋淋,在这寒冬腊月里只穿了一身淡薄的里衣,被折磨的只剩一口气了。
在他们身前还站着一个人一身锦衣,手里拿着一把长剑。
寒风扬着细雪,水面粼粼,寒风吹得人头皮发麻。男子转过身来,正是满脸笑意的王严。
“娘子来了。”王严笑:“那就不能陪你们玩了。”
这声娘子并非缠绵悱恻的暧昧亲热,而是轻薄至极的调笑。
满意地看着苏文岚苍白的面色,王严眸中冷光突然迸射,拿着刀倏地捅向了身前的那人,那人甚至来不及惨叫,便歪倒在地。
手起刀落,长剑拔出,溅了王严一身血。王严却是哈哈笑了起来,大声说:“爽快!”
苏文岚离得近,也被渐上了星星点点的血珠,她腿一软,险些跪了下来,靠着指甲戳进掌心传来的尖锐刺痛这才勉强能稳住心绪。
王严拎着长剑,示意苏文岚坐下,轻声说:“娘子,这几日过得可好?”
这声音轻飘飘的含着阴恻恻地笑意,就如同深夜里的阴风,让苏文岚的身子止不住的战栗,她抿着唇,“我好不好你不是应该最清楚了。”
王严笑说:“被囚禁的滋味确实不好受,为夫这不是救你出来了。”
苏文岚抬起头,害怕地说“你什么时候放过我,我.......”
苏文岚眼里蓄着泪光,“我为了嫁给你已经和家里闹翻了,你还不肯将解药给我吗?”
她和王严的相遇是因着陵安河的一场意外,她刚落水便被王严所救,对他甚是感激。后来王严对她无微不至的关怀也曾让她一度动心,全心全意想要嫁给他。
可是父亲不同意,将这其中利害跟她尽数讲了一遍,她也渐渐清醒过来,决定听从父亲安排。她写了封信与王严说清楚,应着他的要求出来见了最后一面,却没想到王严竟然......
他侮辱了她,还给她下了毒药,她跑遍整个医馆却找不到解药,还因着贞洁败坏之事一直不敢将此事告诉家里人。
可如今,事情还是败露了,她父亲知道了此事,如今闹得满府上下都在议论她的事,知情的人对她说三道四。
“是你向父亲透露的此事对吗?那个女大夫也是你的人,你到底还在侯府上安插了多少自己人!”苏文岚身子轻微抖动,泪珠子如同掉了线一般往下落。
说着,苏文岚猛然起身,对着身后站着的嬷嬷甩了一巴掌,怒骂道:“祖母待你不薄,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嬷嬷被打了一个踉跄,捂着脸怒瞪着苏文岚,却因忌惮着王严不敢说话。
王严置若罔闻,悠然地逗着鸟,“别激动呀娘子,只要你嫁进我府上,我自然会把解药给你。”
苏文岚喘着粗气,过了半晌说:“我父亲根本不同意这门亲事!”
王严放下鸟食,脸上依旧含着笑意,轻飘飘地说:“那就没法子了,只能.......”
他说,“那你就只能去死了。”
话落,便从天而降几名侍卫,刀剑出鞘,闪着雪光,一步步朝苏文岚走过来。
王严叹了一口气,“我顾念着往日情分,会给你留个全尸。”
眼见侍卫就要迈上台阶,苏文岚身子狠狠一抖,终究还是怕了,哆嗦着说:“我还有法子。”
“哦?”王严挑了一下眉。
苏文岚声音颤抖的不像样子,带着哭腔,“我可以先斩后奏,谎称有孕跑去你府门口求你收留我,到时候京城中人都知道此事,父亲为了府上的几位妹妹只能点头。”
王严这次的笑意终于达眼底,他轻走过来抚摸着苏文岚的脸,爱惜地说:“这倒是个法子。”
王严的手沾着血,很是冰凉,被抚摸过的脸颊如同被毒蛇爬过一般,激起一片战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