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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1章 第二百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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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玉关听到这话,不由得心中发毛:“谁能想到那帮秃驴说的是真的,这世上当真有八层地狱。早知如此,本王生前一定积德行善,绝不作恶,但本王已经死了,现在后悔,又有什么用处?”

当下冷哼一声,说道:“你好得意吗?若论作恶多端,你绝不会输给本王。他们要把本王放进油锅里炸,难道你能落得好吗?”

王云梦双目凝视柴玉关的眼睛,缓缓地道:“落得好?柴玉关,我遇到你以后,就再没落得过半点好。你现在才知道痛,而我早在五年前,就已经尝尽痛彻心扉,生不如死的滋味了。油锅算得了什么?刀山算得了什么?

你若是曾经像我爱你一样,爱过一个人,又被这人狠狠地抛弃了,那么你也不会害怕这八层地狱了。柴玉关,能亲眼看见你被杵来舂,被锯来解,被磨来碾,被放进油锅里去炸,已经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事情了。”

她这几句话说得分平静,但话语中蕴含的深情和恨意,只要长耳朵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邀月本已化悲痛为力量,专心致志地研究如何挣脱银索,一听此言,不禁停下挣扎,向王云梦望了一眼,只觉王云梦这一番话,字字都说到了自己的心坎上。

她不怕报应,不怕下地狱,但她实在无法忍受,她在上刀山,下油锅,忍受这些折磨的时候,江枫和花月奴这个贱人,却在花前月下,海誓山盟。

她看着王云梦,突然之间,心头浮上了一个受了情伤的女人,对另一个受了情伤的女人的怜悯之意。

王云梦这一番话,柴玉关却只把“亲眼看见你被杵来舂,被锯来解,被磨来碾,被放进油锅里去炸”这句话听了进去。

虽知王云梦这句话是化用了《孽海记·思凡》中的“冤家,怎能够成就了姻缘,就死在阎王殿前,由他把那杵来舂,锯来解,把磨来挨,放在油锅里去炸”,地狱中未必真有这些酷刑,即使真有这些酷刑,他也未必都要试上一遍,

柴玉关仍不禁心中发毛,暗骂道:“真是一个狼心狗肺的恶婆娘!本王从前又不是没对她好过,现在对她稍有不好,她就诅咒本王遭受这些酷刑。哼,这贱人如此忘恩负义,还有脸责怪本王不爱她?”

适才花月奴和江枫听到柴玉关提到了贾珂和王怜花这两个名字,还说王云梦生的好儿子,自不免疑心王怜花就是贾珂选中的那个男人。夫妻二人走了过去,想向王云梦打听王怜花和贾珂的事,不等开口,忽听得远处一个女子尖声惨叫,在这阴森空旷的地府之中,显得格外凄厉。

众人吓了一跳,尤其是这些正在排队,等着判官审判的人,听到这一声惨叫,充满着无穷无尽的痛苦,无穷无尽的绝望,疑心这是一个在地狱中受罚的人,不堪忍受折磨,发出的惨叫声,个个吓得噤若寒蝉,面如土色。

花月奴道:“玉郎,这是怎么回……”最后一个“事”字还未来得及说出口,就听得远处又响起一声惨叫。

江枫叹了口气,说道:“前些日子,有位夫人来到地府。她走进天子殿以后,却没有去见判官,而是逃了出来。她说她知道自己是恶人,死后一定会下地狱,但她的情人还没有来,她宁可魂飞魄散,也要见她的情人一面。

她一个孤魂野鬼,什么地方都去不了,只能在这附近游荡。每过一个时辰,那些缠在她身上的厉鬼,就会啃食她的肢体,撕扯她的手足。这个行为大约会持续一炷香时分,之后那些厉鬼就会将她放开,趴在她的身上休息,她被那些厉鬼撕成数百块的灵魂,也会重新合到一起。

一个时辰以后,那些厉鬼又会出来,啃食她的肢体,撕扯她的手足。如此周而复始,除非她自己无法忍受这巨大的痛楚,放弃留在这里等待情人,去找判官认错,不然这样的日子,永远不会停下来。”

他说话之时,远处又连着响起了好几声凄厉的惨叫,宛若临死的野兽的哀嚎声。惨叫声中,隐隐夹杂着几句“我好痛啊!救救我,救救我!”“段郎,段郎!救救我!”“我痛成了这样,你怎能不来看我,却和那些狐狸精在一起!”“康敏,秦红棉,阮星竹,甘宝宝,我要你们这些狐狸精和我一样痛!好痛啊!我好痛啊!我要你们和刀白凤一样不得好死!”

江枫过来以后,王云梦就一直凝目瞧他,见他脸上神色奇异,一片怜悯和同情之中,夹杂了几分鄙夷之色,绝世英俊之中,更添几分活色生香,不禁心神荡漾,又觉恼怒,在心中暗骂:“这银索束手束脚,坏我好事!”

随即转念,又想:“如今我被这银索束缚,动弹不得,一时半会儿,是无法与他亲热了。好在他这张脸如此英俊,即使没法用手碰到,看上一眼,也觉欢喜。我先想个办法,与他拉近关系,恢复自由以后,再好好与他亲热。”

王云梦一心三用,一边面带微笑,欣赏美色,一边听江枫说话,一边听那女人惨叫咒骂。

待得那女人破口大骂“康敏,秦红棉,阮星竹,甘宝宝,我要你们这些狐狸精和我一样痛!”,王云梦知道这几个名字,都是大理国镇南王那几个侧妃的名字,立时心中一动,微微一笑,说道:“原来这女人也是段正淳那风流浪子的旧情人。亲家公,你可知道这女人叫什么名字?”

江枫听到“亲家公”这个称呼,不由一呆,伸手指向自己,问道:“王夫人,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王云梦嫣然一笑,说道:“我不是跟你说话,是跟谁说话?贾珂小的时候,我就和他见过一面,他长大以后,我和他第一次见面,他就求我同意他和花儿成亲,还管我叫岳母。当时我根本没有表态,他就厚着脸皮,说我答应他和花儿成亲了。嗯,当时他是这么说的。”

她学着贾珂的声音,说道:“‘多谢岳母把王怜花嫁给小侄,岳母请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待他,一辈子都爱他敬他的。’”

然后变回自己的声音,说道:“王怜花是我儿子,他与贾珂情投意合,为了他,连性命都可以不要,我这个做母亲的,哪会忍心拆散他们这对有情人,只好答应了。后来贾珂为了与花儿成亲,甚至向皇帝求了一道赐婚的圣旨,那时他还不到六岁。如今他和花儿早已成亲,咱们可不就是亲家么。”

柴玉关向王云梦望了一眼,心想:“你这女人可真不要脸。就欺负他们夫妻,一个久居地狱,一个久居西域,消息闭塞,不知道你做的那些勾引自己儿子的媳妇的事情!”

正要揭发王云梦,话到嘴边,忽然心中一动,寻思:“江枫毕竟在这里待了八|九年,认识的鬼差一定不少,我与他打好关系,说不定他能帮我向鬼差说几句好话,让我在地狱之中,少受一些苦楚,难怪王云梦对他如此热情。”

当下微微一笑,说道:“这么说来,本王与贤伉俪也是亲家。王怜花,是本王的亲生儿子。”

王云梦向柴玉关望了一眼,虽知柴玉关突然说起他和王怜花的关系,一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目的,但她到底对柴玉关旧情难忘,而且这九年来,她最大的心愿,就是听到柴玉关当众承认自己是他的妻子,王怜花是他的儿子。

突然听到柴玉关这么说,王云梦于苦涩中微感欢喜,便没有反驳,转过头去,看向江枫。

王云梦突然向江枫转述贾珂求婚时说的话,只把江枫听得有些不好意思,又觉欣慰,心想:“这孩子真像我。”

待得听到贾珂向皇帝求了一道赐婚的圣旨,江枫毕竟是富商出身,生意想要做好,总得讨好当官的人。一品大员在他心里,已经是高不可攀的存在,掌握天下大权的皇帝,更是想也不敢想,没想到儿子居然去找皇帝赐婚,而且皇帝还答应了。他惊奇之余,不免大感骄傲。

正待回答王云梦的问题,就听到柴玉关说,王怜花是他和王云梦的儿子。

先前柴玉关和王云梦在那里吵架,江枫每一句话,都听得清清楚楚。他虽能看出柴玉关和王云梦关系匪浅,但见柴玉关提起王怜花时,话语之中充满了怨恨之意,料想柴玉关与王怜花是敌非亲,哪里想到王怜花竟然是柴玉关的亲生儿子。

江枫不由一怔,向王云梦瞧了一眼,见她没有反驳,显然柴玉关所言不假。当下拱手笑道:“原来是亲家公和亲家母,这几年来,小儿可多亏两位照顾了。”

花月奴一来一直不知道贾珂是她的亲生儿子,从未留意过贾珂的事情,二来一直跟在邀月身边,因此没听说过贾珂与柴玉关、王云梦之间的仇怨。

她心想既然他们的儿子与自己的儿子是真心相爱,他们即使不喜欢自己的儿子,应该也不会为难自己的儿子,这些年来,儿子一定受过他们诸多照顾。于是与江枫一起微笑道谢。

柴玉关和王云梦皆是神色不变,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江枫道:“亲家母,你刚刚问的这位夫人,姓李,名阿萝……”

王云梦脸上神色大变,说道:“李阿萝?你说她叫李阿萝?”

江枫一怔,不知这位对自己和妻子始终温柔可亲的亲家母,听到这个名字,为何反应如此剧烈。莫非李阿萝是她的仇人,就像邀月是自己的仇人一样?当下点了点头,说道:“不错,她就是叫李阿萝。”

王云梦向李阿萝远远望去,幽暗之中,看不见她的身影,只听得她在地上来回打滚,尖声惨叫,凄声咒骂。

王云梦听信那白衣人的话,恨李阿萝为了争宠,将自己扔进了太湖,害得自己沦为孤儿,小小年纪就为生计四处奔波,受尽了那些臭男人和恶女人的凌辱,这时见她如此痛苦,心下大感复仇快意,心想:“这女人害苦了我一生,合该生生世世,都受此折磨。只用耳朵听她痛苦惨叫,哪能消我心头之恨,须得亲眼瞧瞧她的惨状,方能尽兴。”

当下叹了口气,说道:“这人是我的老朋友了。亲家公,等她什么时候不疼了,可否请你过去一趟,就说有一个姓丁的朋友,有几句话想要跟她说。这个朋友现在不能动弹,还请她过来说话。”

江枫点了点头,微笑道:“既然她是你的老朋友,我当然要过去帮你传话。”随即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亲家母,既然她是你的老朋友,一会儿她过来了,你不妨劝她几句。她为了与情人见上一面,就留在这里,日日夜夜饱受折磨。虽然她对情人的感情分可贵,但这代价,未免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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