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7章 第十八章
次日醒来,王怜花觉得身边空荡荡的,睁眼见身边空无一人,贾珂的枕头上放着一张纸条。
王怜花瞧见这张纸条,先想起昨晚的旖旎风光来,不觉脸上一热,随即拿起纸条,凑到眼前,但见上面写着四个字:“我出门了。”正是贾珂的笔迹。
王怜花坐起身来,向窗子瞧去,只见窗帘上面有树影流动,显然是天已大亮,太阳光迎窗照来,将窗外的几棵树映在了窗帘上,心想:“不知什么时候了。”想着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地走下床去,穿上衣衫,便走出房去。
他和贾珂玩了整整一晚,又睡了一上午,肚子实在饿了,好在厨房早已备好饭菜,知道他起床后,连忙将饭菜送了过来。
正吃着早饭,就见仆人棠溪走过来,说道:“爷,外面有十四个人想要见二爷,自称是从苏州来的,还说是二爷叫他们过来的。”
贾珂和王怜花都是男子,他们这些做仆人的,按照常理,既应该称贾珂为“爷”,也应该称王怜花为“爷”,委实不好区分。
因此若是只有贾珂在场,他们便称贾珂为“爷”,称王怜花为“夫人”。若是只有王怜花在场,他们便称王怜花为“爷”,成贾珂为“二爷”。若是两人都在场,又需要区分他二人,他们便称王怜花为“花爷”,称贾珂为“二爷”。
棠溪口中的“二爷”,指的自然就是贾珂了。
王怜花一听这话,便即想到这十四人,应该就是小公子的那十四名手下。
他放下汤匙,拿手帕擦了擦嘴角,笑道:“这十四人中,是不是有一人,年纪很老,鼻头很红?”
棠溪笑道:“原来您真认识他们啊!我看他们个个衣衫褴褛,形容憔悴,和街边要饭的叫花子无异,只道他们说的话,都是胡说八道呢!”
王怜花心想:“你说他们是在胡说八道,倒也没错,毕竟要他们过来的人,不是贾珂,而是我啊。”
当下微微一笑,说道:“把笔墨拿过来,我要写一封信。这封信是给黄岛主的,一会儿你拿着这封信,领着那十四人去香雪园,将这封信交给黄岛主。等黄岛主叫你回来,你再回来,然后告诉我,黄岛主都做了些什么。对了,你这封信送到之前,可不要让那十四人知道,这封信是送给谁的。”
棠溪应了一声,心中好生奇怪,寻思:“他们不是来找爷的吗?怎么夫人又要我带他们去找黄药师?这件事可真是古里古怪的,他们究竟是来找谁的?”当即去书房取来笔墨纸砚,放到桌上。
王怜花接过了笔,蘸了蘸墨,在纸上写了几行字,折成一个方胜,放进信封里,用火漆封住信封,递给棠溪,说道:“若是有人想要从你手中,抢走这封信,你就告诉他们:一旦收信之人,发现这封信已经被人拆开了,那么他们想要的东西,就绝无可能拿到手了。”
棠溪双手接过信封,笑道:“是。若是一会儿有人来抢这封信,小的就这么跟他们说!”心想:“原来他们是为了什么东西,才来找爷的啊!唔,听夫人的意思,那东西似乎是在黄药师手中,真不知道会是什么东西。”便将信往怀中一揣,然后走出花厅。
红鼻子老头等人正站在节度使府外面,眼巴巴地等着贾珂叫他们进去,他们直到现在,还以为那天在小酒店里制住他们的人,其实是贾珂呢。
这时见棠溪到来,这十四人连忙迎了上去,七嘴八舌地道:“小哥,贾公子要见我们了吗?”
“贾侯爷他老人家身子大好吧!那个……那个今天天气这么好,他老人家有没有兴趣,出来走上两步啊?哈哈……哈哈!”
“哎哟,贾侯爷正当青春年少,你叫他‘老人家’,你会不会说话啊?小哥,你可千万别把他的话当真!嘿嘿,贾侯爷他怎么说的?你跟我说说!你快跟我说说吧!”
棠溪被他们吵得耳中嗡嗡作响,守在门外的士兵也几次向他们看来,碍于棠溪是府中的仆人,这次过来,说不定是向这十四人传达王怜花的话,因此虽然心下老大不耐烦,却也没有出言制止。
棠溪大声道:“你们别吵了!我们爷有话跟你们说。”
红鼻子老头等人听到这话,连忙安静下来,十四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棠溪,倒把棠溪看得心里毛毛的。他咳嗽一声,然后道:“你们若是想要那东西,就跟我来吧。”说着大步向香雪园的方向走去。
红鼻子老头等人这次来到杭州,就是为了求得“生死符”的解药,这时听了棠溪的话,人人喜不自胜,只道贾珂这是要把解药给他们了。
也有三四人行事谨慎,觉得他们和贾珂从前是敌非友,现在固然不是敌人了,却也不是朋友,贾珂不太可能这般爽快地把解药给他们。他们正想给大伙儿泼泼冷水,但是怀疑的话到了嘴边,却为这欢喜的气氛所慑,又缩了回去。当下所有人都跟着棠溪向香雪园赶去。
这一行人到香雪园时,黄药师并不在院中。棠溪找来在香雪园做事的仆人询问,方知黄药师今天一早就出门了。棠溪无法,只好请红鼻子老头等人在此等候。
红鼻子老头等人久居西域,对中原的事情知之甚少,只知道小公子要带他们去杭州擒住黄蓉,却不知道黄蓉和贾珂有什么关系。
他们连这件事情都不知道,当然也不会知道,此时此刻,他们等待的人,正是黄蓉之父黄药师。他们只要求到解药,就已心满意足,至于这解药是早一刻求到,还是晚一刻求到,反正他们体内的生死符还未发作,这件事倒不打紧。
众人坐在厅中,仆人送上茶点。那茶颜色碧绿,揭盖茶香四溢,入口沁人心脾,糕点形状精雅,入口清甜。
这十四人哪在西域喝过如此香茶,吃过如此细点?人人吃一件赞一件,先前心存疑虑的人,也纷纷打消了怀疑,心想:“倘若贾珂要害我们,又怎会用这么美味的东西来招待我们呢!”
棠溪坐在一旁,怔怔地瞧着门口,过了好一会儿,忽见一人悄没声地走了进来,一身青衣,神情潇洒,正是黄药师。
红鼻子老头等人不认识黄药师,见他虽然风姿隽爽,萧疏轩举,但起码已有五十多岁,怎么也不可能是贾珂的恋人王怜花。他们皆是一怔,心想:“这人是谁?难不成是王怜花的爹爹?”
黄药师见这么多人聚在这里,也是一怔,正待询问他们是谁,就见棠溪走到面前,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来,双手递给自己,说道:“岛主,这是我家花爷给您的信,还请您过目。”
黄药师“哦”了一声,接过信封,取出信纸,展开一看,就见信上写了两行字。
黄药师目光落在信纸上,先观其字,赞了一声“好”,喃喃道:“‘势崩腾兮不可止,天机暗转锋铓里。闪电光边霹雳飞,古柏身中氵旱龙死。骇人心兮目眓瞁,顿人足兮神辟易。乍如沙场大战后,断枪橛箭皆狼藉。又似深山朽石上,古病松枝挂铁锡。’昔年贯休看过怀素的草书以后,作了这首诗来称赞他,看王怜花这两行字,援毫掣电,随手万变,可谓与怀素不相上下,果然好字!”
便似一个好酒的人,喝到了一杯难得一见的佳酿,一个好色的人,遇见了一位艳光四射的美人一般,黄药师看到这两行字,心中也是说不出的快意。他提起手指,临空书写,写了几笔,笑道:“好,我也给他回一封信!”说到这里,才想起去看这两行字的意思。
只见信上写道:
“岛主亲启:此十四人皆是小公子随从,前日中我暗器,特意千里迢迢,前来杭州,求取解药。此十四人欲助小公子掳走蓉儿,着实可恨,特将其交给岛主,听凭岛主发落。”
黄药师将信读完,大怒之下,满腔以字会友的兴奋全消。他的目光自左向右,在这十四人的脸上一一扫过,冷然道:“便是你们想要掳走我的蓉儿吗?”
众人不由一怔,明明从没有见过黄药师,也不知道自己和他究竟有什么恩怨,仍是感到寒毛直竖,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那红鼻子老头最先反应过来,蓦地里站起身来,向后退了一步。
他惊惧之下,竟忘了身后的椅子,这一下后退,他被椅子绊倒,“咚”的一声,摔在地上。
他屁股生疼,却忽然不觉,只是望着黄药师,脸色煞白,惨声道:“你……你是黄……黄老邪!”
黄药师一声冷笑,说道:“既然听说过我的名字,还敢打我女儿主意,真当黄某人不会杀人吗?”话音未落,便有人悄悄地起身,想要从后门逃跑。
黄药师曲指一弹,只听嗤的一声响,那人膝盖一阵剧痛,便即跪倒在地。
黄药师冷冷地道:“急什么?想离开还不容易吗?我现在就可以送你去见阎王!你们若是不想见阎王,就乖乖地回答我几个问题,到时我也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
众人早就听说黄药师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这次自己遇上了他,想来必死无疑,不料黄药师竟然说可以放他们一条生路,不由得欣喜若狂,齐声道:“黄岛主,您在江湖上威名赫赫,当然言出必行!岛主想要问小人问题,尽管问便是,小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
王怜花用过早饭后,心想自己这一趟出远门,少说也得四五十天才能回来,贾珂自己在家里,岂不寂寞孤单?自己须得想个法子,帮贾珂排解这份寂寞孤单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