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陷入
这句回答像往滚烫的心浇了盆凉水。
顾祁泽眼里的光亮瞬间就黯了下去。
他垂下眼睫,笑了声。微微自嘲。
他伸出手，接过了那个暖手宝。
她手掌大小，搁他手心里也就很小一个,暖暖的,让冰凉的手添了些灼热的温度。
顾祁泽无声地攥紧了。
清初又说：“有什么也不要在这里，最好是回你们DG那儿。在这里出了事，SPC还要负责任。”
顾祁泽的动作兀的一愣。
泛着白的唇衬得他眼神恍然。
清初缓了缓,说：“你也不要觉得我说话刺人,我是陈述事实。”
顾祁泽低声说：“我没……”
他没有这么想。
没有觉得她说话刺人，她愿意和他说话都已经很好了,现在能听见她声音也是。
想解释，慢慢低下头，说出口的也只有一句：“对不起……”
他说话声线很低，说这句像被什么裹着,听不清。
清初也不想探究他说的什么。
她没说话，当没听见地转身走了。
顾祁泽仍然低着头，视线直直盯着地板，捏着掌心里的暖手宝,感受那种贴近手心紧握住那种灼热的感觉。
手臂微微颤动。
他在心里，咬紧了一个名字，林遇岚。
他记住了。
-
翌日，DG那边出了紧急消息，野位顾祁泽生病了，半夜高烧，连夜被送去了最近医院挂水打吊针。
网上有照片流出，套上了棉服的男人浅眠靠在医院走廊的座位上，手背上打着吊针,他仰着头，面上搭了个帽子，仅露出削瘦的下颚和毫无血色的薄唇。
单是这两样就足以让粉丝心疼。
原因无他，看着太没人样了，像虚了似的，可昨个儿的赛场上他状态还好好的，今天就出事。
马上又要八强，粉丝们全在担心会不会影响他接下来的赛程，会不会有替补接替他的位置，然而顾祁泽在粉丝心中堪称是神的存在，大家存疑，如果有人替他，能打出顾祁泽那么好的发挥和操作吗？
赢了倒还好。
若是DG因为这次换人输了，届时责任该怪谁？
输完液，顾祁泽靠在那儿休息。
队友和教练很快赶到了，教练一来看到顾祁泽这样，又担心又着急：“怎么了这是，昨天不还好好的吗，状态也不错，怎么一晚上就生病发烧了。马上还有比赛要打呢。”
顾祁泽沉寂的思绪有些被吵醒。
他睁了睁眼，才看到面前站了一行人。
他们教练是急性子，很快就去护士站问他的情况。
顾祁泽没说话，队友问：“泽哥，你这怎么回事啊，感觉还好吗？”
大家也很担心他情况，毕竟顾祁泽的状态代表了一切，他们DG的配合都是一天天打出来的，临时换任何一个人可能都打不出那个发挥。
也不全是担心比赛，顾祁泽大半夜的来医院也确实够叫人心悬。
顾祁泽稍微坐直了些，道：“还好，就是有点晕，打完针现在好很多了。”
“是怎么会生病的啊，昨天吃完饭不是都回房间休息了吗，暖气也一直都有。”
队友正问着，教练大步走了过来：“医生说你是受凉了才会发烧，你是不知道最近晚上温度有多低是吗，着凉？昨天穿着那点衣服到底跑哪玩去了能凉成这样。”
教练一过来，队友几个都不敢作声了。
顾祁泽道：“没去哪。”
也就是在没有暖气的过道里站了两小时，之后又下去吹了会冷风，可能也是一下面对的打击大了，心理一下没承担过来，风寒就是这么来势汹汹。
教练道：“我们不是不担心你身体，只是你也知道马上就是各种赛程。这个节骨眼和你们都叮嘱了，稳定状态注意身体，身体是本钱，不能出一点事，你这就突然生病了，我们不止会担心你身体，还有比赛该怎么办。”
“如果你觉得不太行，我们可以找替补上，但你清楚这段时间你们是一直在打配合的，可能找替补上来会打得没有平常好，如果对最终成绩有所影响，我想不止于你，于你的队友们也是职业生涯的遗憾……”
“不用找替补。”顾祁泽开口打断了教练的话。
他直起背脊，眉眼淡淡：“我还好，休整一天明天可以上。”
教练诧异：“你可以？”
如果顾祁泽的状态可以，他上自然是最好。
“嗯。”顾祁泽问：“我们明天的场是打谁？”
“A组第二，北美战队CR。”
顾祁泽在心里轻念这个战队名，熟知圈内战队的他立马了解对方实力水平。
大概了然，他道：“我可以。”
大家讶异：“你真的可以吗？”
语气期待又忐忑。
他们当然希望顾祁泽能上，但不希望他强撑，因为电子竞技不仅需要实力累积，还需要灵敏的反应能力。
赛场上，如果他受到什么状态影响操作，也不是大家愿意看到的。
顾祁泽确定地嗯了声。
他重复了一遍：“是，我可以。”
-
顾祁泽生病的消息很快平息了下来，因为没有人替补，他顶着病上了。
说是生病，其实也还好，他身体素质不错，挂过水后休息一天，临入场那天已经好了许多。
只是肉眼可见的沉默许多，以往在赛场上那个肆意爱笑的男人今日很内敛，低着头，很少见说一句话，唇角还能看出泛着白。
现场直播里没少把粉丝给心疼坏。
DG上场时，SPC的队员就在后台看现场直播。
“听说他们GZ生病了，这是带病上场吗。”
“是的，好像是发烧了，临时打吊针吃了感冒药，这会儿才稳住吧。”
“那状态还能像平时一样吗，反应能力多少会比平常迟钝吧。”
“是，刚好他们又是第一组上场的，抽到的对战战队是北美的CR。”
“话说回来怎么会突然发烧呢，太巧了也。”
“那就不知道了。”
过程里，清初坐在最边上看着显示屏，听着他们说话。
她只是小组赛的临场主持，现在到了很重要的八强，包括后面的半决赛、决赛，邀请有专门的明星和主持，所以这会儿清初的时间稍微闲下来了。
现在台上解说员已经开始进入状态，镜头投向双方两组已就位的选手。
可以看到顾祁泽此刻刚戴上耳机，盯着屏幕的视线很淡，少了些平日的光亮。
但状态，还好。
林遇岚忽而问她：“你觉得这局谁会赢？”
清初回神，啊了声：“问谁，我吗？”
林遇岚神情认真：“嗯，是在问你。”
其实林遇岚很少会在清初面前提起有关顾祁泽的事，哪怕比赛了也从未问过她对DG的看法、或是觉得DG怎么样这类问题。
因为他知道她和顾祁泽有过一段感情，不想提及让她记起。
清初说：“嗯，我也不知道，五五开吧。”
“为什么？”
清初盯着屏幕，说：“顾祁泽不是生病了吗，也许正常情况下DG很牛，但他状态有点影响的话，我也不知道，所以综上所述，我瞎说的。”
林遇岚笑了笑：“好吧，我感觉DG应该能赢。”
“为什么？”这回轮到了清初问。
林遇岚：“因为我还是挺希望他们能赢的。”
他们现在在八强遇不到，但如果都进了四强，很大概率能遇到。
不出意外，抽签结果就是DG对他们。
职业角度说，林遇岚想打一把和国内强者战队之间的较量。
私人角度说，他想跟顾祁泽打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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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哥，你状态怎么样？还好吗。”
场上，对局开始前，队友们纷纷询问顾祁泽那边情况。
他神色自然，道：“我还好，你们专心点，不用管我，别为我分神。”
也确实只是还行，精神状态不错，只是说可能身上会有点乏。
第一局很快开始，先是英雄选位，再到前期出兵，一切有条不紊。
这一把他们这边英雄选得偏优势一点，没有太大的波折，加之大家发挥还比较稳定，第一局赢了。
然而第二局开始有些不太状态，前期节奏没有跟上，后期一波团战被对面推上高地，DG输了。
再一局，对面射手打得很好，连顾祁泽拿的刺客都好几次没切成功被反杀。
局势逆转，DG输了第二把。
此时比分1/2。
而BO5规则谁先三胜谁就下班，这也意味着如果CR下把赢了，他们等于是反超DG一分，获得三胜结束这场赛程。
DG的压力从这把开始急剧增加，直播间的粉丝们也都急了。
中场休息的那几分钟，顾祁泽面色沉敛，面对着电脑不停喝着水。
缓解状态。
他视线直直盯着电脑界面，看上一把输掉的对局细节，耳边是麦里队友的说话声。
他说：“下把把他们ADC玩得强势的全ban掉，没事，不用急。”
他相信他们可以，心态问题。
心态不能崩。
新一局开启，对手率先ban掉顾祁泽最擅长的寡妇、蔚、龙女等三大打野英雄。
这一出不仅解说，台下观众都直接沸腾、欢呼尖叫起来。
大镜头下，顾祁泽本来寡淡的神色也一下变得有点儿耐人寻味。
有意思。
谁都知道一个位置接连被对方ban掉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你入了对方的眼，要别人把你平常会玩的几个英雄全都ban掉来压制。
事实上，有很多人说自己的位置被对方ban是尊荣，是实力的象征。
然而在此刻顾祁泽带病未恢复平常状态、再加优势英雄被ban情况下，着实看得出对方的野心。
他们就是要一压再压，射手比你强，打野还要压你，这样一来DG将全无翻盘机会。
很快，DG全ban射手英雄，又获来台下观众再一波沸腾。
顾祁泽毫无反应。
轮到他选位，他身后的选位显示屏几乎瞬间亮起猪妹瑟庄妮的英雄界面。
不仅是粉丝，就连队友都有些惊了。
“泽哥，真的猪妹吗？”
谁都知道猪妹这个英雄在本赛季是偏冷门的打野英雄，平常训练和直播都很少见人玩过，加上技能对预判要求极高，被动与技能要联合使用，很考验反应能力。
如果顾祁泽选灵活点的盲僧、或是爆发较不错的潘森都还好，选赛季公认的冷门英雄都有些令人意料不到。
不过大家熟悉每个英雄，对于他的选位也只是微微惊讶。
粉丝和解说就不同了，对于顾祁泽的这个选位，观众席给予了沸腾五分钟的反应。
就连解说员都在说：“对比对手全banGZ常用位置的决策，GZ选出了瑟庄妮，大家应该都清楚可能在赛场上都很少见GZ玩猪妹这个英雄，如果说队友配合可以的情况下，猪妹可以打出很好的操作。但这也代表这局前期GZ也许会面临稍微被压制的局面，因为对比同类型打野英雄，猪妹不如龙女爆发强不如卡兹克灵活，也缺乏一个GANK的能力……”
隔音间，顾祁泽和队友嗯了声：“是，没事的。”
队友都选好了位，顾祁泽盯着屏幕，眸子里什么神色也没有。
他知道。
对方既然能这么熟悉地ban掉他的英雄，必然在赛前对他做过足够了解，加之他们射手很会玩，在足够清楚他的游戏习惯时，反杀是很容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