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天狼星（六）

客厅里的光线比较昏暗，只有落地窗旁一盏小小的落地灯散发着浅浅的光芒。

她望着他眼睛里闪动着的烛火的倒影以及快要满溢出来的爱意，心脏不受控制地越跳越快。

“虽然我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明白对着蛋糕许下的愿望不一定每一个都能实现。但我今天还是想许一个愿望——我希望明年的今天，我们还能这样在一起度过。”

在他话音落下的时刻，零点的钟声轻轻地敲响了。

新的一年悄然而至。

苑星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的眼睛，亲耳听见自己那颗已经沉寂了好多好多年、没有因为遇见的任何一个男人而跳动过的心脏，此刻震撼热烈到甚至让她感到有些震耳欲聋。

顾瀛这时握着她的手，靠在自己的唇边亲了亲，哑声说：“星星，请问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因为他们离得很近，她能无比清晰地看到他的眼底此刻有点儿轻微的发红。

而且，他握着她的那只手，手心里全是湿热的汗渍，他的手指也在几不可见地打着颤。

她想，他今天一定是鼓足了身上全部的勇气和力气，才能够在这一刻说出这些话来给她听的。

他应该已经想了很久很久了。

因为她不是感觉不到，他们这些天在一起的时候，有好几次，他似乎都已经想要开口对她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选择将话收了回去。

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垂着眸看着她面前的这个男人。

在工作上，他是一名认真履行自己使命的医生，她好几次去医院找他，都能看到他和病患坐在一块儿谈笑，医院里上上下下的关系他都打点得很好，为人仗义又亲和。

在生活中，他在小区里看到年长的老婆婆提着东西重会走过去帮忙拎，坐电梯时看到谁家的孩子在哭也会上前帮忙逗孩子开心；他父母出去旅行坐大早上的班机，他前一天晚上手术加值班连轴转，第二天清晨照样二话不说将二老妥妥帖帖送到机场，没有半句怨言。

对待她，他更是珍惜爱护得无微不至。能让他代劳的地方，他绝不舍得让她动手，似乎把她捧在手心里，他都怕她化了。

这么多年来，他是她见过最温暖的人。

他善良、上进、随和、温柔、仗义、宽容、孝顺。

她愿意将自己所知晓的所有有关美好的形容词都用在他的身上。

他对她是那么地好。

她也知道他有多么地喜欢自己。

可正因为他是那么好那么好的一个人。

她才不能做出会伤害到他的决定。

不知道过了多久。

“……星星，你，你相信我，我会对你好的。”

见她那么长时间都默不作声，他这时紧了紧握着她的手，磕磕巴巴地说，“我会对你很好很好的。虽然我这人老是喜欢犯傻，做事也不机灵，更不会浪漫，还不像祝沉吟长得那么好看，但我……”

“你很好。”她终于开了口，轻声打断了他，“你比谁都好。”

“你是我见过最好的。”

浅浅的烛光下，她笑了笑，眼尾也有些发红，“但是很抱歉，我不能做你的女朋友。”

顾瀛听到她的这句话，整个人就像是傻了一样，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苑星这时从他的手心里，将自己的手缓慢地抽了出来。

零点的钟声，预示着一切美好梦境的终结。

因为太过幸福，她曾想过要在这个梦境里沉溺很久。但直到这一刻，她才恍然，她不该将他也拖进这个梦里。

她已经贪心了那么久，不能再如此自私。

“顾瀛，新年快乐。”

她说完这句话，便从沙发上起了身。

当她走到玄关去穿鞋的时候，她听到顾瀛从茶几边踉跄起身的动静，他几步冲到玄关，打开灯，眼睛红得像兔子。

“星星，你，你不是很爱吃那个蛋糕吗？”他望着她，垂在身边的手不断地在发颤，“我定了很久才定到那个蛋糕的，你如果要走，也把蛋糕吃了再走吧……”

她的声音已经完全哑了：“不吃了。”

他的眼眶愈来愈湿，嗓音里已然染上了一丝哀求：“而且已经这么晚了，让我送你回家好不好……”

苑星不敢看他的眼睛，穿上鞋后立刻背过了身：“没事的，我打个车很方便，长川治安很好。”

“……星星，你能不能别走？”

看着她的背影，他终于连嗓音都哽咽了，“我，是我不对，我不该提要你做我女朋友这件事的，我不该说的。抱歉，你能不能当作什么都没有听到，我们能不能还像以前一样……”

“你没有错。”

她打开大门，将自己已经变了调的尾音掩在了关门声里，“顾瀛，你一点错都没有，我舍不得你受委屈。”

大门应声合上。

苑星闭上眼睛。

她背靠在冰冷的大门上，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