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方才季霆进门时，病患两个血气方刚的儿子大打出手，还误伤一名上前调解的护士，他毫不犹豫冲到前面，将其中一人制住，与另一人隔开，又第一时间把隔壁床不能行动的患者护在身后。
这算不得什么英勇无畏，这种事情他不是第一次做了。
三年前，他轮岗到急诊，某天凌晨，一名医闹醉酒后持一把餐刀闯入急诊大厅，当时保安离的较远，情况又危急，他当机立断，跟另一位值班的男同事协力将其制服。
他虽常年健身，但算不得健硕，身上有些胆气，是因为比别人多一段特殊的人生经历。
他早年在边防卫生院做军医时，跟着兵哥哥们学了点的近身格斗的皮毛，没承想后来竟都用在医院里。
敲门声打断了二人的闲聊，季霆看过去，穿军服的季父拿着一个文件袋站在办公室门口。
季父以某军总院院长的身份，来平京医院参加一个跨境疑难杂症远程交流会诊，碰着葛教授，聊到季霆，起了来看儿子的心。
季霆有心招待季父，想到办公室没有绿茶，便问：“花茶喝吗？”
季父说略坐坐就走，打量一下这里的办公环境，问了几句他最近的工作情况。
季霆想他特意来访，必定不只是为了关心他工作，又听他说见过葛教授，便说：“您就甭跟我打太极了，您想说什么说就是了。”
“你跟溪和到底算怎么回事儿？你三番五次的说对人家有意，可行动上呢？你这样下去让我跟你妈怎么跟陶家人交代？”季父已经挑了最轻的话问询，责怪之意也不深切。
“三番五次？”季霆一细思，加上跟葛教授说的那次，他说要跟陶溪和结婚的话可不三次了嘛，他摇头笑笑，“爸，自从咱们两家长辈起了撮合我跟溪和的心，您还一直没找我单独聊过呢。”
季霆跟父亲的感情在这几年开始升温。从前为着季父的独断，他们父子俩掰过几年，关系逐渐缓和再到如今还算能相亲相爱，是从季霆站上手术台，成为真正的一名医生开始。
季父是这几天才听说，院儿里一帮小辈由陶溪和牵头聚在一起，把她跟季霆的事情摆上了台面。
之前有些流言，他跟季母没太放在心上，自家儿子的人品自己最了解。更何况，陶家的态度清晰明了，陶老爷子对季霆十分满意，已经表态属意他做孙女婿。
两家达成共识后，长辈们为了早日促成好事，自然逼得紧了些。又见两个小辈为了一个病人频繁见面，相处挺和谐，想这门婚事也就八九不离十。
但这次聚会上发生的事情传出来后，季父意识到事情的走向或许并不像他们想的那样。
季父严肃地看着季霆：“溪和根本就没有男朋友，我瞧问题还是出在你这儿。你倒是说说你是什么意思。”
“您说我什么意思啊。”季霆自嘲地笑一下，“自打徐沐冉她妈在婚礼上瞥见我跟溪和挨得近了点儿，这事儿就在咱们院儿里成了一重大新闻，传到最后，我就是一欺负溪和的混球，要不对她负责，这事儿还真就说不过去了，溪和是什么身份，陶司令宠爱的小孙女儿，院儿的香饽饽，谁碰了她，那就是其罪当诛，我说娶她，不正是出来担责任嘛，只可惜人姑娘不稀罕我啊，我入不了她的眼。”
徐沐冉正是那天的新娘，当晚婚庆团队收尾，她妈妈正好在现场，她见季霆和陶溪和两人坐在那儿个把小时，又有亲密动作，稍微一联想，便当成一桩好事传进了院儿里。
季父听完季霆这番话，脸色大变，“你这是什么浑话？季霆，你一碰上陶洲和，你就原形毕露！三十多岁的人了，行事能不能沉稳点儿嘛。我看你对溪和根本就没那意思，你纯属是为了跟陶洲和抬杠。”
“我犯得上跟他抬杠吗？不提当年他输给我，就论现在，我除了赚的没他多，我哪儿点比他差？爸，我就是看不惯他们这帮二世祖惺惺作态的样子，要说诨，他们哪一个不比我诨，他们私底下干的那些龌龊事儿我都不稀得说。他们倒好，仗着我跟溪和这档子事儿出来，一个个来我面前耀武扬威，一面要我负责任，一面又说我不配。”季霆语速平缓，好似在讲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说完他起身给季父倒了杯水，毕恭毕敬地把水杯放在季父面前。
季父深知儿子的秉性，他打小性子静，与院儿里那帮男孩儿格格不入，后来是担心他过于文弱，才强行把他发配到医疗环境最苦的边防基层卫生院锻炼。
他看似温和，实则骨子里的血性丝毫不比陶洲和弱，他选择从医，且勤奋刻苦，又有远大抱负，单从这一点来说，他就比那帮整日只知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要强上百倍。
季父听懂季霆话里的意思，便不再多说，只问一句：“既然你对溪和无意，这样行事，溪和怎么想？她到底是个脸皮儿薄的姑娘。”
“她对我也没那意思啊。”季霆笑一下，“事后我跟她谈过，她通透，能理解我。说实话，要不是她心里有人，这事儿说不定更简单，溪和她，是个好姑娘……”
“你们俩之间别因为这些事儿生了嫌隙就好，她打小就待你好，你要懂得珍惜。我也不得不说你一句，你看着好性儿，也招姑娘喜欢，可你偏就不懂得怜香惜玉，当年舒沁可是你从陶洲和手里硬抢过来的，结果只处了三个月，你说不处就不处了。后来你一直不肯再找，我们催也没用，一晃过了三十岁……”
“我打断您一下，舒沁不是我抢过来的，而是她本身喜欢的就是我。至于我为了她打架，那是因为我看不惯陶洲和总是欺负她。”
季父无语地瞪了高傲的季霆一眼，把带来的文件袋甩到他身上，“回去把这些资料啃一啃。既然感情搞不好，事业上就多拼一拼吧。”
感情……
季霆也不知道自己的感情在何方，总归那根指针在这段日子出现轻微波动后又定回原位。
*
陶溪和想着季霆忙，原本不打算告诉他自己落地的时间。季霆却主动想起这事，反复追问后，得知了她的航班号。
季霆跟同事调了班，准时准点赶来机场。
他是正儿八经地履行一个哥哥的义务，来为出差的妹妹接风，结果两人一见面，陶溪和一开口，他当场就想骂人。
陶溪和喉咙发炎，几乎说不出话来。
“不是要你去医院吗？怎么弄得这么严重了？”季霆发问后，又急忙说，“算了算了，你别说话了。我现在带你去医院。”
到了平京医院，看完医生开完药后，陶溪和半靠在座椅睡着了。
季霆拿完药回来，想将她扶起来，谁知她冷不丁嘟嚷一句：“季霆哥，你大概有十年没有像今天这样关心过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