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刺杀
一进去，秋曦瞳就闻到了一阵灰尘味，看来这个地方平时没有人来。
那壮汉毫不怜香惜玉地将她“砰”地一声扔在了地上，扬起的灰尘差点呛得她咳了起来。
摔到地上的一瞬间秋曦瞳只觉得自己的额头铁定给撞破了，眼前都是一颗颗往外冒的金星。
一个粘腻男声钻入了耳内：“我说李四，你也太粗暴了吧，等下人给你摔坏了咋办？”
那个被称作李四的壮汉用他粗哑的声音回道：“你这王二秃子咋恁多废话，老子才不管那么多，你瞧瞧，这女人估计是和别人走散了吧，看这样貌和身段儿，能多给点银子不。”
王二秃子“啧啧”地撇了撇嘴道：“这钱又不是我说了算，等外头人群散了，你去把醉姻楼老鸨叫来，老鸨开价时你给抬抬呗。”
他扳过秋曦瞳的身子，仔细看了看她身上穿的衣服，又道：“看这衣料，也是个大家姑娘的模样儿，得等老鸨验了身再谈银子，要是还是个姑娘，凭着这相貌，价钱还能往上提，要是已是人妇，这价格可就没办法咯，不过我瞧着这打扮，八成还是个姑娘。”
一听到王二秃子说是个大家姑娘，李四倒是有些慌了手脚：“这…我是看她头上只有几朵小花儿装饰，人又生得漂亮，这才掳了来，还以为是哪个农家姑娘或哪家高门的丫鬟，这…要真是哪个高门姑娘或是高门的夫人，咱们这不是惹上官司了？”
王二秃子砸砸嘴道：“我说李四，你块头这么大怎么脑子就恁不好使？那些个高门大户最是爱脸面，自家的姑娘被卖到青楼当然是急着撇清关系了，我以前在户部张尚书家里倒夜香的功夫，可是见识了不少龌龊事儿，那些高门大户看似花团锦簇，里边儿可比我三天没搓的脚丫子缝还脏！”
李四想了想，又抓了抓头发，他不是很明白，但既然王二秃子这么说，那就这么着吧。
王二秃子又补充道：“等他们找到人也是在醉姻楼了，要闹也是到那边去闹，咱们拿了钱就溜了谁还能找得着？”
秋曦瞳稍稍睁开了点眼睛，在缝隙中看到了那两人。
王二秃子身材比较矮小，驮着个背，长着两撇小胡子，走路外八字得厉害。
李四则是身材高大壮硕，一脸的络腮胡子看上去有些可怕，但在他们两人中，好像王二秃子才是头头。
听着两人的谈话，原来这种买卖妇女的事情没少干。
这个王二秃子原本是户部张尚书家倒夜香的，嫌这个脏活累活月银少，不仅捞不到什么油水，还要看人脸色，便出来做拐卖妇女的勾当。
李四是他在街头认识的混混，因为在尚书家做过事的关系，王二秃子略微识得几个字儿，竟然就这样让李四唯他马首是瞻了。
“得咧，我去外头守着，等人潮都散了我去叫老鸨，”李四道，“你给她洗洗脸，这样子得露出来才好谈价格，瞧她脸上身上都是血污，莫不是还受了伤，我粗手粗脚的就不掺和了。”
“成。”王二秃子点了点头，去屋子后头打水去了。
李四便出了门，到街口去看看那些参加庙会的百姓什么时候才能散光。
秋曦瞳心里一突，这是个好机会！她得出其不意地让王二秃子一刀毙命才行！他们还没发现自己身旁有匕首，也没发现自己根本没晕！可是机会只有一次，一定要好好把握！
她的心跳得很快，脑海中不断回想着刚才杀刺客时的情景和手中的感受，一遍一遍地重演那种刺透皮肉的画面，回想温热的血溅起几尺高将自己淋了个狼狈的感觉。
她的心跳得简直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了，这是悬崖边上的孤注一掷，是羊入虎口前最后的一搏，不成功便成仁！
王二秃子再进来的时候手里端了盆水，他又扳了扳秋曦瞳的身子，让她的脸完全露了出来。
他一边给她擦着脸，一边喃喃道：“这模样倒是真不错，不知到时能不能求求老鸨给开个后门儿，看在老子给她卖命这么久的份上，把这姑娘赏给老子玩玩儿……嘿嘿……”
说着还不忘用自己粗糙的手在秋曦瞳的脸蛋儿上摸了一把。
秋曦瞳忍着想吐的欲望，一手悄悄握紧了匕首。
等到王二秃子转过身去准备端着水盆离开的时候，秋曦瞳猛地睁开眼睛，拔出匕首，用尽全身的力气刺进了王二秃子的左背后心！
整个动作干净利落，好像是个训练有素的杀手般。
王二秃子压根儿没想到秋曦瞳已经清醒了过来，他只觉得背心一阵绞痛，再一回头，便见到秋曦瞳恶狠狠的表情。
“你……”王二秃子手里的水盆“砰”地砸在了地上。
他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看着秋曦瞳，秋曦瞳唯恐自己刺得不够用力，把刀子□□又狠狠地刺了进去，这回还左右绞了绞。
王二秃子顿时就倒在了地上，秋曦瞳还嫌不够，一下一下不停地刺着，温热的鲜血直喷到她的脸上，身上，让她全身从头到脚沐浴着血腥味。
她整个人都有些麻木了，只有手上刺杀的动作在机械地重复着。
不知道她最后刺了多少刀，她只觉得自己的胳膊都酸痛了起来，直到看到王二秃子那不再聚焦的双眼，这才终于停了下来。
倒在血泊中的王二秃子，他的眼睛还睁得大大的，里面满是不可思议，大概是没想到自己会被这么个手无缚鸡之力，还受了伤的弱女子给杀死。
“这是罪大恶极之人…你没有错…你冷静一点……”秋曦瞳一边大口吸气，一边口里念叨着安慰自己的话，努力让自己的心不要跳得那么快，让双手停止颤抖。
她伸过手去，再重新将那把匕首拔了出来，握在手里。
这已经不是她今天第一次杀人了，血腥的味道充斥着这个狭小的空间，刺得她耳边的神经突突直跳。
那个李四还没回来，他大概去的地方比较远，没有听到刚才水盆跌落的巨大声响。
秋曦瞳掏出随身携带的清心丸，抖着手掏出了仅有的两颗，有一颗还因为她抖得太厉害而掉到了地上，滚到了屋子沾满灰尘的角落。
她顾不得许多，把剩下的那颗药丸和着手上未干的血一块儿送进了嘴里，此时不止鼻腔，连口里都充斥着血腥味，好像自己跳进了个血池子一样。
她从地上站起来，踉跄着走到门边想离开，没想到正要开门的时候猝不及防地听到了一声遥远的咳嗽声，吓得她缩回了要开门的手，只敢透过门缝观察外边的情况。
盯了好一会儿，这才看到李四正慢慢地从远处踱步回来。
而他并没有马上就进来，可能是外头的百姓还没散光吧，他只是站定在门外不远处看着周围的街道。
秋曦瞳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她只敢在门里面盯着外头李四的身影，等着他什么时候会再进来。
硬碰硬她绝对没有胜算，一定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秋曦瞳强忍着脑袋的疼痛，在脑中过了好多个刺杀不成功后的方案。
这个李四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说不定自己能在言语上先占点上风，先拖延点时间再找到机会脱身。
她不知道在门边站了多久，只觉得她全身都要麻木了。
随时都是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她觉得自己的精神已经快到极限了。
终于，她看到外头的李四慢慢转过身走了过来，明明不大的脚步声却一下下地撞在她的心头，这声音让她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终于等到这一刻了！
刺杀李四的事已经在秋曦瞳的脑袋里上演了好几回了，一进门，他肯定会被眼前王二秃子浑身浴血的尸体所吸引，自己的机会就在那一两秒之内！
随着“吱呀——”一声，李四开门走了进来。
“这是——”不出所料，李四果然第一眼就被王二秃子的尸体给吸引了，他再下意识地去找秋曦瞳在哪里时，便感到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
“你死吧…去死……”秋曦瞳从门口一个箭步上前，狠狠地刺着李四的背心，像刺王二秃子那样。
明明被刺中了要害，没想到李四居然还有力气挥起粗壮的手臂，将秋曦瞳瘦弱的身子打了开去。
秋曦瞳“砰”地一声撞到了墙上，直撞得她一边的身子失去了知觉，麻木不堪，她直直地从墙边滑到了地上，被她蹭过的墙上留下了一条狰狞的血痕。
李四大吼一声又要向她扑来，她赶紧闪到一边，照准还插在李四背后的刀柄就下去了手。
她凭着身形灵巧，一把抽出了那匕首，李四的血狂喷出来，他又是一声虎吼，视线一瞬间就模糊了起来，墙上，地上，都只余下一种红色。
趁着他动作凝滞的这个空档，秋曦瞳死咬着嘴唇，毫不犹豫地将匕首刺进了李四的脖颈，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李四又是一声大吼，将秋曦瞳甩到了一边，秋曦瞳跌坐在地上，脸上一片湿漉，不知道是汗还是泪。
这李四要是再不完蛋，她也没力气再斗了，自己才刚决定在这个世界好好生活啊，难道就要交代在这里了吗。
视线中的李四在屋内脚步踉跄地走了一圈，终于倒了下去，不再动弹了。
此时秋曦瞳的裙裾已经全部被染红，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模样一定十分狼狈，就连头发，也因着血污的关系而粘连到了一起。
她此时哪里顾得上自己的形象，也顾不得身上刺鼻的血腥味，汗水混合着飞溅上来的血污流到了眼睛里让她的视线中一瞬间只有铺天盖地的红。
最后，她整个人瘫坐到了地上，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只神情麻木地看着李四的血混着灰尘沿着地缝流到墙根。
就在几个月前，她还在课堂上纠结着各种各样的公式和难题，而现在，却是坐在一个有着两个死人的脏乱屋子内，那两个死人还都是死在她的手下。
屋内一点声音都没有，寂静得可怕，此刻她的眼里没有光亮，她的呼吸也没有温度。
秋曦瞳无力地闭上了眼睛，她只想稍微休息放空一下。
她知道自己一定要去找其他人，也不敢休息得太久，搞不好这两人还有别的同伴，只一会儿的功夫，她便强打起精神颤抖着站了起来。
首先她先去了屋子的后头，找了件灰扑扑的粗麻衣裳遮住了一身的血污，再回到屋子里时李四和王二秃子还是那个被她刺死的姿势倒在地上。
她走过去踢了李四一脚，对方一动不动，于是她蹲下来拔出了还插在李四脖子上的匕首。
喷出的血又是浇了她一身，刚穿的粗麻布衣裳又被染了一片血红。
她实在是没力气再去后院找新的衣裳了，只匆匆低头擦了一下刀刃，便毫不犹豫地推开门跑了进了外头的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