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人生第一份工作
“哎！起来了，上班。”“？？”今天就上班么？不是说有一个月的休整期吗？早上六点，迷迷糊糊的我还没有完全从睡梦中醒来，就被姐夫的催促声吵醒。努力地睁开眼睛，意识渐渐地回归本体，这才意识到我现在已经不在家里了。现在，我在一个从来没有来过的城市里，在它的一个角落中的房间里，被人叫醒。“哈哈哈哈”让你熟悉熟悉上班时间，每天这个时候都已经出去干活了，今天和我们一起出去买东西吧，顺便熟悉一下工地情况。”听到姐夫的调侃，我也只好无奈地起来穿衣服，昨夜的旅途劳累尚未过去，加上浓浓的饥饿感，实在也没办法继续入睡了。
工地里只为工人们提供住宿的地方，不管吃饭。他们会设立食堂，各个工种的工人可以去食堂买饭。事实上也只能去食堂买饭，我们属于楼宇的建设者，在尚未建好之前，项目周边都是荒地，有钱都没有地方去花。常年在工地生活的人们，会自己买一个电锅，偶尔自己做饭，但是要偷着做，施工方怕引起电路隐患，所以禁止自己起火。但无论是什么样的政策，都会有一些例外的存在，去食堂点好一点的菜，花费比较昂贵，便宜的又不好吃，为了省钱只能自己做饭。
这样的现象在工地里一点也不新鲜，项目方也是知道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太过较真儿。当上面有检查的，会提前给出信号，收好自己的炊具，不要给他们惹麻烦就行了。我所在的这间房间，一共住着八个人，两对儿夫妻和四个男人。一对儿是我的堂姐和姐夫，另外一对就是在车站见过的年轻夫妻，睡在我下铺的人是一个五十岁的男人，对面床上的两位，年龄大约在三十至四十岁之间。其中一个是当过兵的，所有人的床铺都很凌乱，只有他将被子叠成了豆腐块儿，放在了床头。床单儿整洁无褶皱，在这样的环境里，想不发现他的特殊都很难。
这种男女混住的情况还是第一次经历，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别扭，他们两家的床前拉上了一道帘子，就算是保护了自己的隐私了。但是在这样狭小的空间里，有了等于没有，无论是两个人的悄悄话，还是一些亲密动作，基本上都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好在他们两家的商铺没有人住，要不然就更热闹了，那样的场面实在让人无法想象。其实也很好理解，在工地里面的夫妻都是农村出身，女人结了婚以后，就退去了娇羞的外衣。这不是他们不在意礼义廉耻，是在特殊环境下的一种无奈。能到工地里谋生活的人，基本上都是三十多岁以上的，对于男女之事，大家都是过来人，所以尽管知道毫无隐私，也只能那样将就了。
一个女人能够陪着自己的男人进入工地，做着最苦最累的活计，还要照顾男人的起居，多么伟大的举动啊。没有任何矫揉造作，没有一点隐私的情况下，依然愿意陪伴在其左右，对于女人来说，真的牺牲了太多太多。工地里的男人们，没有一个会歧视这些女人，尽管体力上他们可能不如男人，但就是因为女人没有男人的体力，却和所有男人做着一样苦累的工作，值得所有人对她们高看一眼。
我一边吃着鸡蛋，一边听着他们闲聊，很少插言。从回忆过年的花费，一直聊到了工地现状，氛围非常轻松愉悦。时不时的欢笑声渐渐地感染了我，冲淡了我对家的怀念，也逐渐让我接受了现实。这里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样，但是既来之则安之，什么事情都不能半途而废。如果就这样回去，实在是太过丢人，所有的亲戚朋友都会传我的笑话，认为我不是一个能吃苦的人。在农村，“不能吃苦的人”往往代表着“废物”，干啥啥不行，我一个男人怎么能够让人家这么说我呢？
用姐夫的手机给家里报个平安，通话很简短，只是一句“我到了不用惦念”便结束了通话。拿着人家的手机，跨省长途漫游，不敢多说。如今自己已经出来工作，手机将是必不可少的通讯工具，购买手机迫在眉睫。想想能够通过自己的努力，实现财务上的自由，好像也不错。毕竟随着自己走出校园，伸手要钱的日子将一去不复返了，如何养活自己，如何让自己过得更好，未来的路始终在自己脚下，不会再有人教。
其实也没有那么糟糕嘛，既然出来了，那就先活下来再说，一个大男人有手有脚的，怎么不能养活自己？收起乱七八糟的杂念，跟着他们一起购买生活的必需品和干活所用的工具。集市距离我们很远，走路要半个多小时，偶尔路过的三轮摩托车，看着我们一行人浩浩荡荡的，都会停下来揽活儿。但是每个人都想剩下那三块钱，没人搭理他们，也只能悻悻然地离开，空气中弥漫着尾气的味道和鄙视的声音：“一帮穷鬼！”。
他们听了只是哈哈一笑，也许这样的话听得太多了，毫不介意别人说了什么，也许是对自己身份的一种无奈，事实上我们真的很穷。因为贫穷才会背井离乡，才会来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讨生活。我们虽然身处大都市之内，但仿佛有一道墙将我们彻底隔开，墙外的繁华与我们无关，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夜夜箫歌覆盖了墙内人们内心对幸福的呐喊。尽管很强烈，但依然被淹没，不起任何波澜。
刚才的小插曲并没有影响他们的心情，依旧有说有笑地往前走着，很快便来到了目的地，一个不是很大的集市。一排排的房子有序地错落在道路两旁，房屋质量和楼层有点参差不齐，除了这些门面，在中心广场是还有一个农贸大棚。两排门店和中心的农贸大棚，基本上涵盖了所有的生活必需品，人来人往的洪流可以看出这个集市的存在，对于这里生活的人们是多么的重要。眼前的景象倒是让我想起来家乡市里的一个市场，情形和眼前所看到的差不多，只不过人流量少了一些。
我没有什么要买的，来的时候只是计划买点香皂和牙膏等日用品，但是在路上的时候我临时决定，要给自己买一套工作服。可能是哪个司机师傅的话，刺激到我了，让我那毫无价值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也可能是我单纯地想穿新的工作装，毕竟是我的第一份工作，总之我就是想买一套工作服。我的父亲曾经对我说过一段话，至今依然深刻：“任何人都可以看不起你，但唯独你自己不行。凭借自己的努力获得报酬，无论职业是什么，你都一样高贵！”
一上午的时间，大家终于把所有的东西全都买齐了，我也心满意足地买了一套工作服，五十五元的开销，让本就不富裕的我，更是雪上加霜。哎~看来真得赚钱了，这一次的农贸市场，逛得有些疲惫。我发现不管哪个年龄段的女人，只要聚在一起逛街，对于同行的男人而言，都是一场灾难。谁能想到这些在家洗碗都觉得累的女人，逛起街来能让男人吃不消？我暗暗下定决心，以后在非必要的情况下，逛街一定要远离女人。
当我再次回到工地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阳光很足，天气不是那么冷，每个人的手里都是大包小裹的，经过长途跋涉，已经出了些许汗水。昨晚太过漆黑和劳累，根本没有仔细观看自己所处的环境。我们的宿舍是那种简易的活动板房，上下两层，整体由泡沫板组成，顶盖是彩钢瓦。挺好看的，但是一点也不实用，唯一的好处就是“夏热冬冷”。类似这样的宿舍一共有四排，大约住了几百人吧。施工方的人被单独安排在了边缘处，靠近工地大门，更方便接待上级的领导，其他的工种就比较随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