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脱胎

偷瓜贼安得生跪伏在地，啜泣道：“是我的不好。我千不该，万不该，为了一个果瓜去害人。这下子，罪孽深重，好好的一个人就这样没了。你的父母会一辈子痛苦，你的恋人会一辈子痛苦，你的兄弟姐妹会一辈子痛苦。我一下子害了那么多人的一生，一下子给那么多人造成了痛苦，我……我要怎么办才好。你能不能活过来，我为你偿命也行，只要你能活过来……”

安得生越说越惶惑，直到将脸埋在了水洼边的沙地上，作起了鸵鸟姿态，像是要借此回避人间的现实。

“对对对，你不是故意要害他的，改日你要是有些碎银了，肯定会给他烧纸钱，只要他死后不变成厉鬼来找你就行了。”

四周一片寂静，埋头忧伤的安得生只注意到空中传来的言语，却忘了去寻觅声音的出处，自顾自地回道：“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杀了他，他就是来找我偿命，要吃我的心，要吃我的肝，我也心甘情愿。我只是惋惜，不希望他就这样死去，毕竟这是一条性命，人命关天啊！”

“既然你想偿命，那你就偿命，切不可光说不练，叫人笑话。”

空中又传来言语，安得生依然将脸埋在地上，自己悲伤，全然忘了了解声音的主人是谁。

“可是……这……，我还不想死，我还有阿娘在世，虽然她不在我身边多时了。我还有牵挂的她，我还有必须要去完成的事情。”

“那个牵挂的她是谁？你再不说，就没有机会了。”

听到这个问题，安得生一愣，顿时从哀伤中回过味来，又听得隐约有嬉笑声，这才觉得奇怪，从懊悔中清醒了过来。

安得生抬头四处张望，才见是肖觅坐在不远处的墙檐上，翘着二郎腿，故意来调戏自己。

不过安得生并没有生气，见到肖觅出现，似乎是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霎时喜笑颜开，求道：“白狐兄……白狐师傅，你让我摘这瓜，你看生生把别人的性命给摘没了。”

“我教你摘瓜，可没教你取人性命不是，是你自己的过，可别来赖我，他要是变成厉鬼，也是要寻你的，可不能寻我。”

听肖觅如此说，安得生自以为全是自己的过错，不禁愁容满面，无可奈何。

“瞧你那张臭脸，死鱼模样，我不过是和你说笑。他是娑罗寺的护法僧，怎会那么容易死掉。”

“他不是死掉了吗？你怎么知道他没死的？这么说来你认识他？”

肖觅一脸坏笑，指着水洼处，道：“你看那方。”

安得生扭头朝水洼处望去，见那和尚打扮的少年颤颤巍巍地立了起来。

他身躯立起的时候像是一具傀儡被提拉起来，而他自身仿佛全然没有用到任何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