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中外交流——告诉你的同胞们
告诉你的同胞
西洋婆子并没有离开部队。
晚上,团部的会议室里聚集了团里几十个的中下级军官。弟兄们都是被团长通知叫来的。西洋婆子又一次挤在弟兄们中间听着大家讲述抗战的故事。
熊熊燃烧的篝火下,或做或站的挤满了弟兄。火光下映衬着弟兄们一张张兴奋通红的脸。西洋女人和中国传统的女人就是不一样。不害羞,不扭捏做态。和弟兄们挤在一块,开口说话三两句就直奔主题。要弟兄们讲自己从军抗战的经历。
她是放得开了,可弟兄们却放不开了。跟自己弟兄说话,那当然无拘无束。可在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女人面前,却不知道怎么把话说出口了。弟兄们起哄着,把团长推到了前面。
“讲什么呀?”
被弟兄们推出来的团长抓着脑袋有些不知所措地站着。他傻不楞噔语言神情失措的样子让弟兄们看了都觉得好笑。大家可都是第一次见到团长如此失态。
“团长,你就说你从军的经历吧。”
翻译官给团长起个了头。
“我是十六岁当兵的。”
团长说出了第一句话,又陷了入沉思中。他拧着嘴巴努力地想理清自己的头绪。喧闹的弟兄们这时也安静了下来。每个人都有不同的从军经历,弟兄们也想知道团长的经历。
“我是十六岁当兵的。现在我三十六岁,在我们团我的年纪最大。”
“团长,你说的不是废话么?人家问你打日本,哪个让你报年纪了。你以为是讨老婆呀。”
围扰的人群里有一位弟兄嚷嚷着。话一出口,全屋子里的人都笑了。哄笑声中团长有些尴尬。他正了正身体,用目光狠狠扫了周围的弟兄们一眼。让全场的人群安静了下来。西洋婆子仍然笔呵呵地看着他,示意他继续。
“我家庭是贫苦的农民,当我离开家时,家里人用红纸包了二十文钱,告诉我用它去买些吃的。他们不是让我来参军,而是让我出来到南洋去挣钱。”
团长娓娓地说着。弟兄们也静了下来。
“那时候,我们国家很乱,军阀混战。我根本就找不到下南洋的办法。后来就稀里糊涂地当兵了。打了很多年的仗。我没有结过婚。我太丑了,没有姑娘会喜欢我。弟兄们都叫我‘杨麻子’,说我象公鸡一样。”
人群里传来了一声窃笑,但很快又收住了。西洋婆了一边听着翻译官的翻译一边做着笔记,时不时给团长一个肯定的目光。这目光让团长更加的从容,他思维说话变得更有条理起来。
“当日本鬼开始侵略中国时,我只是一个连长。打完上海战役后,我们在苏州战斗,掩护撤退。那一仗我们牺牲了很多的弟兄,团长,旅长都死了。后来,我们在中国中部各个地方都打遍了,而且还在汉口参加了保卫战。”
“我身边的很多的弟兄都战死了。长官不得不把我推上了团长的位置。我不会对战争抱怨,因为我们每一个人都是这样提拔上来的。”
团长默默地说着。弟兄们静静地听着。团长的叙述勾起了弟兄们太多的战争回忆。这里的每一个人的晋升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没有一个人天生就是战士,生来就能当军官。但战争却把农夫变成了战士,士兵变成了军官。从枪林弹雨里走出来的弟兄们,身后倒下的是无数的弟兄。
团长的叙述讲完了,弟兄们还听楞得出神。掌声响了起来,记述完团长的故事后,西洋婆子率先鼓起了掌。掌声把弟兄们从遥远的梦境里唤了回来,更多的掌声响了起来。
话匣子打开了,讨论变得更加的热闹。一位弟兄举手站了起来,说起了他的故事。
“日本人从来就没有把我们中国人当人。在南京我们放下武器的士兵和不能动弹的伤员还有许许多多的老百姓被日本鬼杀了。日本人以为这样的屠杀会让我们恐惧,害怕而放弃抵抗。但他们错了,这只会激起我们更大的仇恨与反抗。
对于日本人,我们就要以牙还牙,以血洗血。
我们曾经伏击过一个日本鬼子的一个运输队,打死了不少鬼子。也遇到过放下枪祈求投降活例子的日本人,但一想到我们那些死难的同胞和弟兄们我们就会愤怒。一个刺刀我们就捅了进去,没留下一个活口。”
讲话的弟兄,引起了大家的共鸣。弟兄们纷纷议论着;
“对!对于日本人就应该这样干。
是喂!上回我们打了鬼子埋伏,也遇到过几个受伤了不能动弹的鬼子兵,我们也不是直接给了他们一刺刀送他们回东洋。
唉,就可惜那几个日本婆娘,也死了。要是能带回来,让弟兄们爽一爽那多好。
丢,日本人是畜生,我们可不能做畜生喔。”
弟兄们交头接耳地议论着。完全把西洋婆子忘在了一边。也幸好西洋婆子此时的注意力全集中在了团里几位长官。
太爷爷很是兴奋。说实话,自从他当了军官以来,还是头一次参加这样的军官活动。他兴奋地举目望向四周,也想寻找一个可以讨论的弟兄。可身边是一个没打过几次仗的连副,还有一位闷头坐在墙角里望着火炭发呆的弟兄。
“兄弟,你打过什么仗不。”
一双大手就按在了发呆弟兄的肩膀上。太爷爷兴奋地希望他能回应自己。
“什么?”
两个字幽幽地吐了出来。看着火堆发呆的弟兄抬起了头。
一张面无表情毫无生气的脸,带着一双暗淡无神眼睛望向了太爷爷。
“讲讲你的故事呀。”
“有什么好讲的。你见过我的弟兄么。”
那位弟兄唐突地问起了太爷爷一位莫名其妙的问题。
太爷爷顿时楞住了。他的脑海里猛然地想起一年多前自己在收容所里见到的那位发了疯最后自杀的弟兄。太爷爷有些不知所措。
那位弟兄仍然抬着头定定地看着太爷爷。似乎希望能从太爷爷的回应中得到他想要的东西,找回丢失在战场上很久的东西。暗淡的眼神,僵硬的肢体,沮丧的表情。就像是一个失了魂的人。
“黄排长,他不是我们这个师的。他们刚从一七一师调过来的。”
旁边的一位弟兄替太爷爷解了围。
“喔!”
一直看着太爷爷的弟兄收回了期盼的目光。又闷下头看着闪烁不定的火苗愣了起来。太爷爷的心顿时有些心疼了起来。
“没有事呀,他就是这样。”
帮太爷爷解围的弟兄凑过来拍着太爷爷的肩膀说。
“黄排长怎么了?”
“唉!他手底下的弟兄都死光了。就剩他一个。回来后,他整个人就有些神神叨叨了。”
“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