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黄泉无归路

打了败仗，我们倒在战场上的弟兄，尸体只能喂了野狗。就算不死，打扫战场的日本鬼也会在你身体上补上几刀，让你彻底断气。日本鬼不会留俘虏。

打胜了，会有弟兄们给你收尸。可活过来的人，有几个人能高兴得起来。战场上，到处都是自己的弟兄的尸体，甚至还残缺不全。一个连能站着的就几个人。一个班可能就只剩下你一个。

活着的人，不会因为自己还活着而高兴，看着满山尸体，蹒跚而寻，最后跪倒在自己弟兄的尸体旁，号啕大哭。那哭声，是撕人心肺，断人心肠。

黄泉无归路——活着的人比死的人更痛苦万分。

残阳如血一般，渐渐落下。黑暗渐渐的笼罩大地。战场陷入短暂难得的平静。鬼子不愿意在没有炮火掩护的情况下冒险攻击中国军队的阵地。而血战一天的中国军队，也需要在夜里休整队伍，打扫战场，掩埋阵亡弟兄的尸体。

秋风萧瑟，子规悲啼。担架排和卫生连的弟兄们在战场上的各个角落里搜寻阵亡弟兄的遗体。

一具具尸体，被弟兄们从土里，炮弹坑中战壕里刨了出来，放上抬架，抬下战场。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景弟兄，这时并没多大的伤感。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他们只是在尽自己应尽的责任与义务罢了。

太爷爷被人从土里刨了出来。

“看看还有没有气。”

“有！”

”手脚全不全，有没有伤口。““都在，都在。”

“拿水浇他。”

一壶冷水，直直倒在了太爷爷的脸上。流水灌入鼻腔，呛得太爷爷喘不上气来。一个挣扎，醒了。

“兄弟，没事吧？”

对着坐起来的太爷爷，担架排的人就问。

昏昏然的太爷爷并没有完全清醒过来。炮弹不仅震晕了他的脑袋，还让他的耳朵嗡嗡作响。

“没事吧？”

领头的老兵，靠近太爷爷的耳朵大声地问。

”没事。“终于听清了。

”打赢了吗？“太爷爷也大声问。

”没打赢还轮到我们收尸呀。“老兵笑着说，引得周围的人也笑了起来。

太爷爷没听清他在说什么。他自顾自的先全身摸了起来。老兵看出了太爷爷的想法，一根烟就递到了太爷爷的嘴边。他清楚，大战过后，活着的弟兄，需要一根烟来缓缓紧张的神经，定一定不安的绪。

一根烟被点上，太爷爷狠狠地吸了好几大口。清醒明白了一些后，猛地站了起来，向山头跑了上去。

”干嘛去呀？“身后的的大喊着，太爷爷全然没有理会。

“老八，老八！”

跳进战壕的太爷爷大声地呼喊着。

正在抢修工事的弟兄们，吓了一跳，拦住了在战壕里乱窜的太爷爷。

“你找哪个？”

“我兄弟。”

“早撤下去休整了。我们是换防上来的。”

颓然失落！太爷爷只好爬出战壕，蹒跚地向阵地下走去。

“兄弟，你真命大呀。被炮弹炸飞，人竟然一点事都没有。”

把太爷爷从土刨出来的人对迎面走下来的太爷爷说。

“我们团还剩下几个。”

太爷爷没理会人家的安慰，他直接就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

“没几个啦。能从山上走下来的人，一眼就数完了。唉！打这种绝户仗，要死多少弟兄才够喔。”

担架排的弟兄们喃喃地摇摇头说。

回话让太爷爷一阵阵心寒。他抬头茫然的看着四周，眼前哪里还有一个熟悉的兄弟。战场已经清扫得差不多了，但还有弟兄们，提着一只只木桶在忙碌着。他们正在把被炮弹轰碎的兄弟们的残肢肉块扫拢起来。老太爷也摇摇晃晃跟了上去。跟着其他人也做着同样的事情。

一支断手，半个脚掌，半节身子，一条手臂。鲜血，涂满了山岗，沉沉的血腥味，逼得人沧然泪下。，太爷爷泪水已经禁不住在眼眶里打转，他拼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他知道，他这一哭，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哟，这有块表哟。”

身后，一句话传了过来。神经已经敏感到了极至的太爷爷，转身冲了过来。

“表在哪里，给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