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求生

我曾经见过太爷爷大腿上的伤口。入口小手指，出口一个小酒杯。其实被三八步枪打中，并不都是一枪两个眼。也许，老鬼子把子弹的弹头挫开过，又或者三八步枪在中近距离的杀力并不是我们所认为的那样差。

我问起太爷爷，枪伤是什么样的感觉。他说；

“入口火辣辣的痛，就像是被火灼伤一样。出口处就是刺痛，像刀割。别以为人中了枪还冲得。那子弹打进你的身体里边，就算没打中你的要害，伤着你的骨头，也挖去了你一大块肉。少了这一块肉，你这腿想动，也动不了。”

脚下一个趔趄摔倒的太爷爷，翻滚而下，差点就滚到了冲上来的鬼子的脚下。还没等他回过神，醒过来，身后的弟兄们就跨过他的身体，冲了上去。

两拨人搅到了一起，杀声四起。从山坡上滚下来，摔得七荤八素昏昏然的太爷爷跟本来不及挣扎，就被人流给淹没了。

头顶上两拨人的撕吼声，刺刀的撞击在太爷爷的耳边炸响。不时一只脚踩在太爷爷的身上，不时一个人就倒在了太爷爷的身边。这些，太爷爷都看在眼里。可他却仍然无助的趴着。中枪后的疼痛和摔倒后昏然，让他犯迷糊，他根本就站不起来，也不想站起来。

惨烈的肉搏战，直到团长派上了做为预备队警卫连后，才把冲上阵地的鬼子又给赶了出去。

此时，已经日落西山，战场又恢复了短暂的平静。

弟兄们开始打扫战场了，躺倒在死人堆里的太爷爷虚弱的呼唤着；

“阿八来救我呀。黄老三，阿七。”

声音低弱，但还是有人听见了。受了伤的太爷爷被人从死人堆里拖了出来。抬到了战壕里。不久阿八，黄老三，也闻迅而来。

这场肉搏战两人都相安无事。也得亏两个人相互照应。一人在前咋呼，一人跟在后边打黑枪。才总算保全了性命。

“十七哥，伤哪了？”

老八关切地问着。

“大腿！”

太爷爷回答有气无力。

“不要紧吧。”

“应该莫事。没打到骨头，就是腿动不了。”

“阿三，帮我拿枪。”

简短的几句对话。阿八就把太爷爷背了起来。一天的血与火的洗礼。是熊包的还是熊包，是铁汉的仍然是铁汉。战场本就是考验一个人男儿本色的地方。

战壕里到处是死去的弟兄和受伤的弟兄。借着傍晚的霞光。老八背着太爷爷，黄老三扶着。一脚深一脚浅的向阵地后方走去。

救护所就在阵地后方不远的一片树林里。一天的战斗，全团好几百名伤员全都被集中到了这里。等候担架排的弟兄们往后运。

“十七哥，你在这好好休息。等晚上担架排的弟兄把你抬下去。”

老八关切地说。

“知道了。对了，阿七呢？”

“他手臂被小炮炸伤了。跟着担架排的弟兄们撤下去。”

“喔！”

“咱们那帮老乡都没事吧。”

太爷爷又追问了一句。

“瑶佬死了。”

黄三低声地回了一句。

“唉！”

一声长叹，太爷爷无奈地摇摇头。

“十七哥，那我们两个先回阵地去了。你在这好好休息。”

两人起身就对太爷爷说。

“老八等一下。”

太爷爷叫住了转身要走的两人。

“十七哥，还有什么事。”

“听我交待两句。”

太爷爷招招手。两人又蹲了下来。

“打仗的时候，日本鬼的小炮落在你们身边就赶紧换地方。没必要就别冒头，小心挨枪子。”

一番嘱咐，透着一个兄长对自己弟兄的关切。

“知道了。”

两人喏喏的回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