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活着

活着

从战场上的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有时候都不敢相信自己还活着。虽然活是活下来了，可是一想起战场上的事，就直掉泪。军人也是人呀，泪水流出来的时候，抹都抹不掉。活着何尝又不是一种折磨。

“兄弟，咩住。”（兄弟，等下）草丛里钻出了两个穿着广西军装的士兵。

太爷爷几乎愣住了。他定定地看着这两个和他装束一样的弟兄发呆好一伙。然后呵呵傻笑起来。精神一松，巨大的疲惫顿时袭来，太爷爷‘扑通’一个跟头就直接栽倒在地。

当太爷爷再一次睡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午后。

阳光从窗口射进来，暖暖的照在他的身上。睁开眼的太爷爷，就被太阳照个正着。没办法只好起身坐了起来靠在铺位的墙壁上。舒展活动下筋骨，长长的舒一口气。然后接着一抬眼就看见屋子里的方桌上已经摆着几个馒头。已经好几天没吃过东西的太爷爷下了床抓起几个馒头就啃了起来。他大口的吞咽着，几个馒头下肚后，心里才终于踏实了些。回到床上又躺了下来，但一闭上眼，满脑袋里全是乱糟糟地一大堆事，直扰得他心烦意乱。窗外，传来了队伍的操练声。没法定下心来的太爷爷，下了床，走了出去。

午后的阳光真的很大，刚跨出屋门迎面射来的阳光就直直照在他的脸上，晃得他睁不眼。抬起手，搁在额前，挡住射来的阳光，站直身子，抬起眼睛太爷爷就望向了院外。远处；树林，村庄点点交错，不过还传来农夫的吆喝声。天上；白云朵朵，有鸟儿在天空掠过；空气中，有春风暖暖拂过，深吸一口气，还能闻到野花芬芳。这恍如隔世的场景让太爷爷都有点不敢相信。他怔怔地站着，看着，木然发呆着。

“醒啦！”

“啊？”

这声音让太爷爷有些意外，他点点头向声音的来处看去。

一位老兵，正蹲坐在墙角默默地抽着水烟筒。

“怎么不多睡一伙呀，看你这样，有好几天没睡觉了吧。”

老兵向太爷爷招了招手。

“醒了，就睡不着了。”

太爷爷一边回应着一边走了上去。老兵抬起身子给太爷爷挪出了一个身位。太爷爷也不客气的一屁股坐了下来。

“喔！睡不着就跟我吹吹大炮（方言；聊天）吧。来，先抽口水烟。”

老兵把水烟筒就递了上来，还顺手把烟丝给太爷爷满上。接过水烟筒，凑到嘴边，太爷爷就狠狠地吸了起来，水烟筒里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

“咳……咳……咳……”

厚重的烟味呛得太爷爷直咳嗽起来，吸得太狠了，水烟筒里苦涩的烟水还直接呛进了太爷爷的嘴里，让他的整个嘴里都是苦味。

“慢点！这水烟劲大。”

老兵关心的说，伸出手在太爷的后背上不轻不重的拍着，为他缓缓气。

“不会吸这个，还是你抽吧！”太爷爷把水烟筒又还了回去。

“那我就不客气了。”

老兵接过递过来的水烟，有滋有味地吸起来。

缓过气，抹了一把被烟呛出的泪水，太爷爷倚身靠在了墙壁上，又征征的发起呆来。

老兵坐在地上‘咕噜，咕噜’地抽着水烟。

“麦子快熟了！”

老兵悠悠冒出了一句。

“嗯啊！老家也该下完秧了。再过两个多月就可以收稻了。好几年没回家了，不知道家里现在怎么样了。”

仰起头，望进天边的浮云，太爷爷也悠悠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