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八一章 末路李雯不回头

李索看了一下李蓉和桃花，忙问道：“蓉儿，你母亲呢？”

李蓉忙道：“索姨你放心，我母亲没事，她去白水城了。”

李索叹道：“蓉儿，回去告诉你母亲，一切都是天意，还是别争了，过清净日子吧。”

李蓉点头滴泪道：“索姨，你说得对，我会再劝母亲的，我们争不过朝廷的。”

李索看着屋顶道：“原来我不信天意，现在我信了。蓉儿，这里不是我们该待的地方。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我好想回河南老家，哪怕葬在那里。十八年了，走了这么多地方，还是觉得我们河南好，叶落归根，不知道我今生还能不能回去看看。”

李蓉见李索感伤，忙劝慰道：“索姨，你这里好好养伤。我早劝过母亲，也不想再过这样打打杀杀的日子了，可是她不听。自从那天见到我哥哥，他告诉我父亲还在，还说我还有伯母叔叔婶子，他见过他们，说他们都好，所以我也想见见这些亲人。索姨，你好好养伤，等你伤好了，我们一起去河南找我父亲，好不好？”

李索叹道：“当然好，可是你母亲不知道会不会听我们的。她性子固执，就是错了，也不想回头。我不会离开你母亲的，她身边不能没有亲人。”

李蓉无奈地说道：“索姨，我不知道母亲为什么变得这个样子。我们什么都不缺，为什么她放不下一切仇恨，喜欢这样打打杀杀的日子。这些年，她嘴巴上说喜欢我，可是除了去看那些府丁操练，和土司商议招兵买马夺城的事情，我一天到晚都几乎见不到她。她变得让我陌生。”

李索叹道：“蓉儿，别怪她，她的心思我懂。蓉儿啊，你告诉索姨，你喜欢的那个高腾，他对你到底是不是真心？他不会忌讳你是夫人的女儿？还有他父母亲也会宽容你接纳你？”

李蓉点头道：“索姨，我是真心喜欢他。他说了，不管发生什么，他只会娶我一个。他还告诉我，他家在皇城北郊高家村，家里还有一个弟弟妹妹，现在他伯父伯母在帮着照顾。他父母都在官军中，是善心人。我哥哥让我去终南山找我父亲，还说也可以去西祁山卧云观找我伯母，我伯母在当年皇城破城时就在那里修行。”

李索说完，从身上拿出那缕头发道：“索姨，你看，这缕头发，一半是我的，一半是高腾的。他说我若不去高家村，就去卧云观，等他和哥哥回京城，一定会来接我。”

李索听了道：“好孩子，索姨娘相信你的眼光，你不应当过我和你母亲一样的日子。如果你无法劝你母亲停手，你和桃花走吧，走得远远地，去找你父亲和你哥哥。索姨希望你和那个高腾，能过上安宁的好日子。这里只要索姨在，不会离开你母亲，我们两个，生一起，死也会一起。等有一天，若我和你母亲还活着老了，我们就回河南去，找个安静的地方，度过我们的余生，决不会牵连你和你哥哥。今生不顺，只修来生。”

李蓉泪流满面道：“不，索姨，虽然我喜欢高腾，可是我现在舍不得你和母亲。”

说到这里，李蓉忍不住伏在李索身上嚎啕大哭。

李蓉从没有这样哭过，可是此时万种压抑涌上心头，进退都难，只想拼命哭一场。

此时逃回白水城的李雯刘林，见跟着跑回叛军，不到一万人，尤其听说刘大千，唐半道，苏三娘，康金标李琴多儿，都已经战死在青城，卓二甲卓三午两个不知下落，李蓉桃花送断臂的李索去了天门山，也不知道她的生死，不由寒心。

午饭后，刘树说官军已经夺下青城，肯定很快会来围困这里，说先送妻儿去乡下。李雯无精打采挥手道：“去吧，刘树，送去后你去三里城。那里粮草多，记得随时要接应这里。若这里一看不保，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刘林明日也去三里城，你们对我和蓉儿好，土司走了，这里估计也挡不了几天。你们两兄弟好好活着，保住刘家的根，找过安静的地方，珍重吧。”

刘林刘树从没有见李雯这么沮丧温情过，此时也有些感动，起身道：“李夫人，不如我们投诚吧？”

李雯道：“你们两个傻呀？别人投诚可以能没有什么，我们几个现在还有退路么？就是投诚了，我们也是不可能活命的。听我的话，你们先去三里城，收拾好行装，你们可以操小路去南蛮国，也可以去其他地方，带上足够的银钱。记住，以后不要轻信任何人。去吧！”

刘林刘树两个答应一声，很快退了出去。

人逢喜事精神爽，闷上心来瞌睡多。李雯疲惫地走进屋子歇息，待再次醒来时，已经是黄昏时候，人报李蓉回来了，李雯忙让快请。

李雯问了一下李索的伤情，李蓉一一告知，然后道：“母亲，青城已失，土司也去了，不如听女儿的劝，收手吧？索姨也说了，这里不是我们高待的地方。趁现在官军还没有来，我们离开这里，找一个偏僻的地方，过普通人的日子，好不好？”

李雯道：“蓉儿，你以为我们现在还可以回头？娘活到现在三十多岁，征战近二十年，早已经见惯了生死。我实话对你说，我不怕死，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受人羞辱活着，何况天朝是吧可能让我有活路的。”

李蓉忙道：“可是母亲，我们离开这里到穷乡僻野隐姓埋名，不会让人知道的。”

李雯看着李蓉道：“蓉儿，你放得下那个高腾？那天你情愿以死来保他，现在你忘记他离开他，你做得到？”

李蓉滴泪道：“女儿不瞒母亲，女儿确实忘不了高腾。可是今日看到索姨伤得这么重，这么感伤，我好难过。她这么多年一直跟着我们，对我们两个的忠义亲情，还有母亲对女儿的教养之情，女儿不敢忘记。眼下朝廷大军很快会打过来，母亲，白水城不到青城的一半大，我们无论如何都是守不住的，早决断吧，要不就来不及了！”

李雯站起长叹道：“蓉儿，你走吧，我是不会走的。你舅舅的庙宇已经建好，明天我就去那里看看。我的心愿已了，你父亲把你哥哥教成那样，也罢，你们活着就好。这里城破之日，就是你母亲见你舅舅之时。我谁也不怪！”

李蓉听了李雯这话，见李雯瞬间似乎苍老了许多，脸上是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悲凉，忍不住跪下求道：“母亲，女儿求你了！女儿不管你在别人眼中是什么人，女人只希望你好好活着，因为你是女儿母亲！”

李雯仰天叹道：“蓉儿，记住娘的话，做人就是死，也要像个人的样子。娘不是愚人，知道无论是白水城还是三里城，很快就会落到官军手里。这个白水城，就是母亲最后一战。你今天好好歇息，明天离开这里。不单你，刘林和刘树一直对我们母女敬重有加，我也不会亏待他们，已经让他们两个去三里城。至于他们如何应对以后，我也管不着了，由他们去吧。你起来！膝下的黄金不单男儿有，我们女子也有！”

李蓉听了几乎绝望地求道：“母亲，为什么你就不能退一步？母亲一身武艺，女儿也不差，我们今晚就可以离开这里。天地之大，我不信没有我们容身的地方。”

李雯道：“不，蓉儿，你不知道，母亲在朝廷的眼里，不单是现在西南叛军的头目。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现在应当明白，那个高腾的母亲，就是当年水家的长公主。这个长公主和她的儿子，既然可以随朝廷大军来这里剿灭我们，肯定当今天子已经善待甚至重用当年水家王朝的后人。现在如果我这个西南叛军首领落在他们首领，游街示众不算，千刀万剐也有可能。再算上十八年前我和你舅舅带着即使万流民攻皇城，杀水家皇族功臣，血洗皇城，你想想，只要母亲落到他们手上，他们会怎么对母亲？我不知道高腾的父母会不会接纳你，也不知道那个高腾对你真心还是假心，但是母亲告诉你，对任何男人，无论何时何地，你都不可全抛一片心！”

李蓉忙道：“母亲，你想想我，想想哥哥。就算你已经对父亲已经没有了亲情，你有儿有女，为什么不可以活下去？哥哥嘴巴上不叫你，可是我相信，他心里是有你的！”

李雯顿了好一会儿，看着李蓉道：“蓉儿，我不和你争论这个，现在只有你和你索姨知道我们的宝藏。记住，如果你索姨留在天门山，给点银钱给她。如果她要回河南，带上她，她自己会知道该去哪里安身。那批金银你和你哥哥可以去取用，但是千万不要急于交给朝廷，除非你和你哥哥生儿育女已经安定好一切，再没有任何后顾之忧。你下去吧，我要去城楼上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