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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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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樊野气到头顶都在冒烟, 悲愤的低头瞥到了自己肉乎乎的手掌,突然止不住的微颤了几下。

爸爸?

他是一把年纪的老骨头了,殷长夏哪里担得起这两个字。

樊野内心的某块地方赫然轰塌,当初种下鬼种, 以为自己能控制殷长夏了, 没想到反而害他不敢对殷长夏动手。

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鬼种成了殷长夏的保命符。

气氛变得焦灼, 时钧也没想到会有一只小鬼, 陡然出现在激烈的冲突中间。

他看上去无非三四岁,和玉雪可爱沾不上边, 面皮崩得极其严肃。其中一只眼睛绑着脏兮兮的白纱,像是被人挖了眼球, 周身都是极强的煞气。

时钧讽刺道:“殷考核官什么时候沦落到,需要一只柔弱的小鬼来帮你了?”

“他自己窜出来的。”

为了防止时钧做大死, 殷长夏小声提点, “还有他不是小鬼。”

“都叫爸爸了, 怎么不是?”

时钧刚一道出,便感知到扭曲的恶意袭来,如此阴冷,宛如一条吐着猩红信子的毒/蛇。

对方好像是被‘爸爸’两个字给刺激了。

樊野耸着肩,又委屈又要丢狠话,那双金色的眼瞳里泛着冷意:“小子, 你想找死?”

绿毛围绕着时钧开始生长起来,足足长满了一整圈。

倘若不是时钧手里的人骨红雨伞,在时钧的周围形成了防御,那不祥的绿毛早就长到了时钧的身上。

时钧如临大敌, 切换了人骨红雨伞的模式, 由攻转守。

又不是他在叫殷长夏爸爸!

而且看那小孩儿的样子, 像是做了一件极其丢脸的事情,要灭了在场众人的口。

时钧:“把人给灭口了就没人知道你叫爸爸了吗?”

樊野嗜血的笑了起来,回头时带着三分天真的询问:“爸爸想怎么对付这小子?是油煎还是刀割?”

殷长夏还跟吓唬人似的,认真和樊野对话:“太血腥了,有其他招吗?”

樊野让绿毛一点点侵入时钧的空间,围困到找不出半点逃脱的缝隙。

樊野:“还可以让他浑身长满绿毛,再一刀杀了他,让他死后僵尸化,变成一头毫无思维的绿毛僵,以后为我所用。”

殷长夏拍掌:“这个好!”

时钧眼皮直跳,告诫自己这不过是他们两人一唱一和来吓唬人的。

一定要镇定。

“以为这样我就会害怕?”

时钧再往殷长夏那边一瞧,发现他满是期待,只差拍手称好了。

这真的只是吓唬人吗?

时钧生出了怀疑。

绿毛说长就长,已经蔓延到四周,门框上也全是这样颤巍巍的绿毛,压缩着时钧周围的空间,不给人半点反应的机会。

时钧拿着人骨红纸伞不停的扫动着绿毛,想要减缓这东西的生长速度,奈何刚扫完,这东西又更快的生长起来。

时钧低低骂了句:“可恶。”

这两个恶人!

时钧却偏不信邪,不愿意就此收手。

人骨红纸伞已经完全撑开,攻凛冽的攻击做出试探。但凡殷长夏和樊野有任何的惧怕,时钧便会摸清他们的实力,这一次的谈判便能占据上风。

人骨红纸伞撑开后,血雨如细针一样刺下,不仅未能消灭这些绿毛,反倒使它们得了雨露的滋润,长得更好更茂盛。

时钧觉得面子上挂不住,攻击完全没有奏效。

再一看这两人,简直把面不改色做到了极致。

殷长夏:“哇哦,原来这伞还能当灌溉器?”

时钧:“……”

动摇的成了他自己。

时钧开始思考着,要不要就此收手?

这么大的响动声,自然惊到了主屋的任叔。

他赶忙走了出来,在见到这一幕过后,任叔彻底惊了,身体戒备的贴在了墙壁上:“小祈,这、这是……”

殷长夏:“介绍一下,樊野,我好大儿。”

好大儿!?

任叔吓得手都在打颤:“可别……”

等等……樊野?

那不就是怨狐眼和骨哨的拥有者吗?

樊野在道门是很有名的。

这种有名,却不是正面,而是负面。

樊野分明出自于道门最正统的时家,偏行另类之事,一心痴迷研究怨狐眼和绿毛僵。

要是光这样也就算了,偏被他成功了。

樊野本想以邪制邪,只可惜最后却丢失了自己的初衷,变得变本加厉。

时家将他赶了出去,并且则其改名。

樊野便选了母姓,从时野变成了樊野。

这本是时家保护他的举动,樊野却并不懂得时家的苦心。而后事情越演越烈,樊野再也无法收手,他平生最爱操控与驯服他人,竟敢把绿毛僵弄到寻常人的身上。

时家、夏家、以及他的祖辈联手,将樊野镇于凶棺之中。

任叔想起这段记载,不免有些忌惮。

这可是道门里传说中的存在,大佬里的大佬。

樊野竟然也从凶棺里出来了?

小祈还说这是他的好大儿?

然而当任叔小心翼翼望向樊野时,发现他不仅没有被惹怒,更加没有反驳。

妈耶!

再也没有比这更惊悚的事情了!

时钧听到这个名字之后,眼里有了几分迷茫和疑惑:“樊野?”

怎么有些耳熟?

任叔留意到了时钧:“你就是时家的吧?连樊野都不知道,难道你并不是继承人?”

时钧的心头一阵扭曲,想起了时家对他的不公。

“时瑶才是。”

“这就难怪了。”

任叔仍以壁虎似的动作贴在墙壁上,背部和墙壁没有任何缝隙,对樊野十分忌惮。

任叔低低的对时钧说:“别怪小老头多嘴,樊野是时家先祖,你还是恭敬点吧。”

时钧变得僵硬,先祖?

樊野缓缓将小肉手放到了人骨红纸伞上面,声音稚嫩,却极具威慑力:“这东西还是我做出来的,现在的时家后辈,就这么没有眼力见?”

时钧心脏捏紧,表情变得凝固。

他会听薄临锋的话,也是因为人骨红纸伞的伞骨,被薄临锋率先找到。

而眼前的樊野,看着也有办法修复人骨红纸伞。

既然如此,那他何必受薄临锋差遣?

时钧在内心权衡了几秒,很快便确定了方针,鸡蛋可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时钧天真无邪的喊着:“老祖宗。”

樊野面露阴冷,并不买账。

时钧内心打着小算盘:“老祖宗是被人挟持了吗?”

挟持?

他倒真是被那古怪的东西挟持了。

况且他骨头缩水的事,很有可能是因为双鱼玉佩的影响。毕竟在自己苏醒过来的时候,瞧见一只大鱼吸取着他的鬼力。

时钧使坏的在樊野和殷长夏身上打量:“老祖宗有什么难处,可以告诉我。”

樊野晲着他,知道这小子不单纯。

表面看着阳光无害,实则行事狠厉。

若换做平日,樊野会欣赏这样的人。

他讨厌面上良善的伪君子,喜欢善于坑害别人的真小人。

不过现如今时钧想通过坑害殷长夏,去跟他拉近关系,还真是大错特错了。

他的鬼种在殷长夏的体内。

一想到这里,樊野的内心都悲愤了起来。

大意了。

还以为殷长夏是什么小白兔。

这人心黑手黑,总之统统都是黑的!

樊野打断了他的话,反手坑了把时钧:“你很想威逼殷长夏?”

时钧:“……”

这个事态的走向,怎么这么古怪?

他是想借打压殷长夏去刷樊野的好感啊!

正巧了,樊野也是这么想的,他也借由时钧去刷殷长夏的好感。

樊野:“我都叫他爸爸,你该叫他什么?”

时钧一脸的憋屈。

怎会如此?

那句先祖,不就是挖了个坑给自己跳吗?

时钧气得犹如鼓起来的包子,倒是一副和长辈撒娇的小辈模样:“老祖宗,你别跟我乱开玩笑。”

樊野心道自己都没办法解决,这小子能有什么办法。

想骗他露出破绽,好让殷长夏利用鬼种对他施压?

樊野自然不会上当。

樊野的脑子现今冷静下来了,殷长夏作为唯一供奉人,再恼羞成怒也不能对他动手。

且不说这一点了……

其他凶棺的厉鬼,就不会允许杀了殷长夏。

樊野的心里有气,正巧时钧又撞了上来,自然不会放过:“一口一个老祖宗,结果这么大逆不道,可见你小子心不诚。”

殷长夏和郑玄海在旁边憋笑,没想到失态的走向会变成这样。

时钧越发憋屈,气得快要哭出来了。

瞧着樊野这模样,是不肯罢休了。

时钧为形势所迫,没想到自己一个A级玩家,竟然受此大辱。

他低下了头,闷闷的说:“我错了。”

樊野:“那你还不把那小玩意儿收起来,免得伤到殷……我爸爸。”

樊野没想到自己的话又给拐了个弯儿,肉嘟嘟的面颊上笼罩了一层阴影,暗暗发誓一定要取出鬼核之中的‘繁衍者’勋章。

殷长夏这才发话:“其实也不是不谈,只是不想现在谈,等明天你姐到了再说。”

时钧一听他们什么话都带上时瑶,心里竟有了丝不满。

不过时瑶是他们队伍里的,又一直跟着他们行动,当然可以这么说。

时钧闷闷道:“好。”

他看向了任叔,态度可不似刚才那样处处受人压迫,趾高气扬的问:“这破地方,有房间给我住吗?”

任叔:“小祈旁边的屋子,直走,左转。”

这小子行事邪,全凭自己心情,最好莫要惹他。

任叔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想到殷长夏能在这一群人当中如鱼得水,也不是个正常人。

时钧收起了人骨红纸伞,咬咬牙丢下了一句话:“殷考核官,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便朝着前方走去,碰的一声关上了门。

夜色浓厚,月色浮动在重重树影之间。

光线变得更加阴暗,只能听到几声犬吠之音,显得几分凄厉。就连那月光也靡靡不振,像是生了一场大病似的。

夜已经很深了,稠浓得好似墨汁,几人各自回到了屋子里。

樊野一溜烟的离开了此处,恨不得视线当中千万不要再有殷长夏的影子,以免他又丢老脸,甜腻腻的去喊人家爸爸。

殷长夏回到了房间,心道还好有樊野插了一脚,不然时钧当真激怒宗昙……

这个屋子都保不住了。

自从吸入夏予澜的鬼力之后,他的实力每日愈增,早已经恢复了巅峰时期。

等殷长夏走入了房间,宗昙才控制着右手的鬼骨,使得里面的红线骤然扯出,形成一个特有的空间,能让两人进行长久的接触。

宗昙眉宇淡淡,拿出了药膏,手指摩挲了两下。

殷长夏坐在床沿,乖巧又惊奇的问:“老婆,你还会给别人擦药膏?”

宗昙连眼皮都没抬:“我在夏家过的那些日子,给自己擦了无数次药,你说会不会?”

殷长夏装得感动的吸了吸鼻子:“老婆真贤惠。”

宗昙也不恼他,冰凉的手指触碰到了他的大腿。

殷长夏立即就不敢皮了,没想到宗昙这样突然,冻得他直哆嗦了一下。

深秋季节,温度湿冷。

殷长夏腿根的肌肤十分敏/感,分明应该冻到发抖的,随着宗昙手指轻轻用药涂抹的动作,他的耳廓却红成一片,这种既冷又刺激的感觉,让殷长夏一时间有种想朝后缩的冲动。

宗昙微微抬眸,便瞧见了这样的殷长夏。

手上的动作骤停。

心却被勾得发痒。

“涂完了?”殷长夏心头发紧的问。

宗昙:“嗯。”

殷长夏如释重负,大大的松了口气:“这就好。”

殷长夏原本是想抽开腿,哪知道宗昙的手却迟迟没有挪开,反倒得寸进尺的往上滑动,观察殷长夏的一举一动,便成为他最大的乐趣一样。

原来腿根这块是弱点,摸两下耳根都要红了。

这也……太敏/感了吧?

宗昙喉头滚动,突然惊觉自己不是想得寸进尺那么简单,想要索取更多更多。

殷长夏:“!”

他连忙抖了抖腿,把刚才那股异样感给抖开。

殷长夏愤愤的说:“乘人之危!”

宗昙的姿态却显得恣意,猩红的眼瞳里缀满了笑意:“厉鬼向来行恶,乘人之危算什么?”

殷长夏:“……”

疯子竟然还会耍赖。

殷长夏连忙爬上了床,用被子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像是一只蚕蛹。

宗昙笑出了声,一时间觉得殷长夏的某些行为很可爱。

嘴上喊老婆喊得越热烈,行为上摸一摸就成了这样。

说不过还学会了发小脾气。

“下次再叫老婆,你倒是考虑一下言行一致。”

宗昙站起了身,坐到了床沿,被月色清辉温柔的笼罩着。

而殷长夏背对着他,憋得自己面颊涨红,却听身后传来一句声音,笨拙又带着冷意,如山巅雪在耳膜里缓缓化开:“夏夏?”

这也太犯规了。

是个人昏昏欲睡的时候,突然被靠近耳朵里喊了这句话,都要烧起来了。

殷长夏面无表情的捂住了被子,心脏的跳动声变得不规则,觉得从未谈过恋爱的自己,现在就跟小学生一样幼稚。

看来就是经验太少。

抵抗能力太差。

殷长夏深吸了好几口气,想要强迫令自己睡过去,在脑海里数着一只绵羊,两只绵羊……到最后迷迷糊糊的时候,突然就变成一只老婆,两只老婆……

几十分钟后,殷长夏终于睡了过去。

宗昙仍靠在窗边,身上衣衫灼红,在深秋时节的夜月笼罩下,光是站在那里就带着强烈的侵略感,侵染着视觉神经。

[夏予澜,这下子你可以出来了吧?]

一道身影缓缓凝结而出,在阴气不浓郁的现实世界,连彻底现身也无法做到。

宗昙散漫的表情瞬间变得锐利:[手札上面的记载是真是假?]

夏予澜:[……真。]

宗昙气压低沉,却发出了咬牙切齿的笑声:[原来早该结束,到我那个时候,夏家就应该不再供奉凶棺了。]

可他跟江听云是天生的。

如若夏家不再受凶棺庇护,他们也不待在夏家老宅,这一生大部分时间不是发疯就是痴傻。

这便是因果。

宗昙觉得异常讽刺:[救赎者是夏家,施暴者也是夏家。]

夏予澜:[……]

他觉得异常疲惫,当年决然赴死,并不是为了看到夏家变成这样。

这一生所求,不也如虚幻一场吗?

夏予澜忍不住去猜想,当年那场瘟疫,是动用凶棺好,还是放任夏家更好。

夏予澜也说不清了。

只是唯有一点是能确定的。

那个时候夏家哪怕存活一人,也不会有这么困难的处境。

外面的月光静静流淌着,静谧的覆盖在枯叶之上,某些东西真是亘古不变,千年前他看到的月光也是这样。

夏予澜满心复杂:[你今日主动喊我现身,是想跟我打一架,好报复夏家?]

宗昙的表情极冷:[不。]

夏予澜:[那你是为了什么?]

宗昙:[陆子珩和江听云联手,止不得会做出什么,我叫你出来,是想暂时休战。]

是啊,倘若他再和夏予澜闹出什么,殷长夏只会更加艰难。

夏予澜心头微惊,打量着眼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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