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 56 章
“陈寅。”方泊屿把他从床上扯起来,“还有什么是你想得到却没得到的,需要你费这么大周章在我奶奶面前要死要活的上演苦肉计,让她老人家受到惊吓?你说,我听听。”
陈寅神智不清,一点血色都没有的嘴唇小幅度张合着,说出这些天重复了无数遍的话:“你为什么要骗我?”
方泊屿一言不发,扯着他衣服的力道加重,透露出几分警告跟不耐。
陈寅微微撑开眼皮,双眼一点点睁大,虚弱的呢喃:“回来了啊。”
方泊屿冷冷道:“是,回来了,还准备了什么等着给我看的,开始吧。”
陈寅昏重的意识被巨大的怨恨提起来,他吃力的伸手去摸青年下巴上的青渣:“原来我们前年就散了,我以为我们是好好的突然出事一起失忆了,就那么错开了,一年后又碰上了,我以为是这样的,我一直相信是这样的。”
方泊屿犹如置身事外的观众,看一场三流的表演。
“所以你什么东西吃完了就要跟我散伙?”陈寅摸他抿直的唇,自言自语地问着。
方泊屿一愣。
陈寅轻悠悠地说:“别不是壮阳药吧。”
方泊屿的面色徒然剧变。
这是有关前年夏天那块禁区最核心的部分。
今天陈寅碰了,还给拉扯出来,抖在了方泊屿面前。
陈寅被暴力扔回床上,他过了好一会才有意识,自顾自地说:“成人礼……玩……好奇同性恋是怎么睡觉的游戏?”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偏偏是我?”
陈寅的胸口起伏不定,呼吸声像闷在海绵里,又湿又沉,“我好心救你,反而被你耍,我上辈子做了什么,这辈子要摊上这些事。”
房里一片死寂。
陈寅蜷缩着身体痛哭流涕,他原先想不通怎么梦是连着的跟连续剧一样,还都是发生在一天之内的事,怎么一天跟过不完似的,原来那是天堂地狱的交界线。
所谓的梦也不是什么梦,是记忆在苏醒。
一个个的小片段不定时的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他经历的,就像是一对热恋期的恋人出门买东西,前一刻还在手牵手的过马路,幸福甜蜜的期待未来,下一刻就被车撞死了,当场惨死面目全非。
不对,他没死,还不如死了,生不如死。
去年他感觉最快年底,最晚年初,大部分谜团误会就会消除,不是他,就是方泊屿记起所有。当然最好的结果是两个人都记起来。
所有都会好的。
陈寅在心里自嘲的笑了一下,他笑出了声,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让他从床上爬起来,脸苍白眼通红的看着方泊屿:“你真的,一直都记得?”
方泊屿在床边走了几步,修养全无的踢椅子:“你有完没完?”
“那当初在楼顶,我问你是不是经常做梦梦到我,梦到你没去过的水湾镇海边小屋,你瞧不起我,又没法摆脱梦对你的影响,所以你一边排斥我恨不得掐死我,一边碰我跟我睡觉,你为什么要承认?”陈寅轻言轻语。
青年好看的眉目覆盖了一层可怕的阴霾:“你想听我说什么?说你以死要挟的伎俩起作用了,我顺了你的意?”
“所以……怪我用跳楼逼你?”陈寅抖动着嘴唇瞪大眼睛,支撑他的希望,信念都四分五裂了,眼前满是疮痍,他可怜的惨笑:“你装不认识我,恶心我不是你梦里的我讨厌,而是因为我们早散了,对你来说我是个不符合你身份家世,在你社交圈拿不出手的过去,我都想些什么呢。”
方泊屿面无表情。
陈寅凑近抵着他的额头,凌乱的呼吸喷洒在他脸上,语气亲昵眼神空洞:“泊屿,你骗我,假的,都是假的,别的我还不知道,我快知道了,我错了,大错特错……我怎么就错了……”
方泊屿抚摸着他的头发,猛地向后扯:“翻来覆去的就这些戏码,你还打算演多久?”
“戏码?我演?”陈寅茫然了片刻,他哈哈大笑:“我演戏?!”
“你该不会一直以为我是装的,到现在还觉得我失忆,做梦都是胡说?”陈寅对上方泊屿讽刺蔑视的目光,他笑不出来了,满脸都是泪,“我是真的失忆了。”
方泊屿冷眼看他。
陈寅心头涌出莫大的悲凉,那个夏天爱过的人一点都不信任他,转而他又嘲弄的摇摇头,都散了还要什么信任。
他这时候忽然想起来了什么,恍然大悟:“怪不得你一次又一次的说我手段高明,警告我别动你身边的这个那个,刚才还说我利用你奶奶,你把我当成一个为了跟跟你复合写了剧本的影帝了,少爷,你怎么想的,你太看得起我了。”
方泊屿把他扯到眼皮底下,皱眉盯着他:“真失忆?陈寅,你觉得我是白痴?”
陈寅闭上眼睛不看他了。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敲门声,阿姨说是医生来给陈寅检查身体了。
方泊屿平静地朝门口方向说:“滚。”
没声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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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泊屿在紧闭着眼不停流泪的老男人耳边说:“看着我。”
陈寅不受控的睁开眼睛。
那双湿润的眼里没有算计,只有沧桑疲惫。
陈寅控制不住的哭着说:“我去年找过大师,还看过心理医生,花了不少钱买药,只要你随便查查就能知道。”
他剧烈颤动着哽咽起来,“你不会查的,不重要……这大半年我说了那么多做了那么多……我都干什么了,我是蠢货,没人比我更蠢了。”
头发被扯得更狠了些,陈寅吃力的想要看清方泊屿微垂的眼底有什么。
方泊屿将他丢开,任由他摔倒在床沿,佝偻着背,露出脆弱灰败的笑意,“敢情我们两个都不……我们从始至终就不在一个……”
拳脚相加……鲜血……歇斯底里的吼叫……崩溃的大哭……卑微的祈求……铁棍,麻绳,愤怒厌恶的眼神,摇晃的灯泡和粘腻的污浊……阴云密布……颠簸的船……冰冷的海水……
很多个破碎的画面,丢了的记忆都在霎那间乱七八糟的往回跑,陈寅揪住胸口在溺水的感觉里艰难大喘气,他摇摇晃晃的下了床,鞋都不穿就往外走。
“去哪?”
背后是不带情感的低沉声音,漫不经心的井不是很在意。陈寅脚步不停,他不知道要去哪,只知道不想待在这里。
他要想起来所有了,他得走。
快点走。
这是他自我生存系统发出的紧急提示。
“我问你去哪!”
漫不经心的声调变成了强硬锋锐的质问。
陈寅虚弱的身体瑟缩了一下,脚也停住了,潜意识深处的畏惧顺从开始疯狂啃咬他想走的念头,他渗着冷汗咬紧牙关,哆哆嗦嗦的挪到门口。
就在他握住门把手的那一瞬,一股恐怖的冷冽气息从后面涌了上来,形成一张尖利的网困住了他。
“啊——”
身后人把他拖回房里,他只来得及挣扎着发出一声惊叫,就被注射了一针。
快速涣散的瞳孔里,青年扔掉空针筒,手伸进他衣服里,从他的腰部一寸一寸往上,摩挲他冰凉潮湿的脊椎:“训不好,教不会。”
他的手无力的垂下去,失去了意识。
作者有话要说:上卷剩不到多少了,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