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 52 章

三月里的一天下午, 不知道起的什么风，方泊屿给陈寅打电话了, 史无前例。

当时陈寅蹲在院里打泥坯，放在圆凳上的手机嗡嗡响，他没管。

目前晓得他手机号的就两人，一个在医院躺着，一个在A大上课。前者没法打给他，后者不会打给他。

所以这会儿要么是打错了，要么是推销广告。

陈寅手上的活不停，手机嗡了一会，安静了，然后又响了, 他还是不管。

直到手机第三次响。这不论是打错了，还是广告，都挺让人无语。

陈寅咬下脏手套够到手机，看清来电显示的那一瞬, 他手一抖, 手机差点掉泥团里：“乖乖，这么早就老花眼了……”

“为什么现在才接？”电话那头忽地响起一声冷厉的质问。

陈寅傻了。

“陈寅！”质问变成冷喝。

陈寅三魂六魄都回来了, 他舔舔干燥微颤的嘴唇, 声音沙哑得厉害：“我以为是……”

“你去他的学校一趟。”方泊屿没听完陈寅的解释，就不耐烦的打断。

陈寅还恍惚着，脑子转得不灵光：“谁？”反应了会明白了过来，“凯西怎么了？”

下一秒心绪就飘到了别的地方, “我去可以吗？会不会不太合适？”

方泊屿：“他开家长会是司机去。”

言下之意是，凯西的事，都是下人负责。

陈寅“哦”了声, 嘴角还是扬着的：“那这次怎么不让司机去？”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闲？”

电话里的人总是能轻易在陈寅心口扎刀，肆意下手鲜血淋漓，他看一眼旁边才弄一部分的水泥：“诶，好吧，我一会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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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西就读的小学各方面都很普通，后头有一大块梯形农田，到了生长期，学生们坐在教室里都能闻到纯正的粪水味，相当接地气。

不过校服倒是蛮时髦的。

陈寅来的路上想了通常被叫家长的几大原因，觉得以凯西的性子作风，“考试交白卷”的可能性稍微大点儿。

因为他有前科，随堂测试就不写。

陈寅这次猜错了，大错特错，他万万想不到是，老师叫凯西家长来学校，是因为凯西——早恋。

老师跟陈寅沟通的时候，他全程都是欲言又止一言难尽的表情。

“我没有。”凯西出了学校，突然说，“她想偷亲我被我发现了，我什么都没做她就哭了，老师问她怎么回事，她说我亲她。”

陈寅没想到是这么回事：“那你怎么不和老师说？”

“麻烦。”凯西边走边踢石头子。

陈寅看一眼三年级的小朋友，他转身回头，寻思要不再去趟办公室。

“没必要。”凯西看出他的想法，拽拽他的粗糙大手，“走了。”

陈寅被拽着往校门口走：“你那同学怎么还扯谎。”

“那是人类的自我防护系统。”凯西背着书包，“一个人还不会说话的时候，就已经会扯谎了。”

陈寅一琢磨：“……也是。”

凯西小同学上车前来一句：“爱情真无聊。”

陈寅：“……”

凯西一张漂亮的小脸冷冷淡淡：“有些大人自以为是，认为小学生什么都不懂什么都可笑，别忘了自己也是小学读过来的。”

陈寅无奈的笑出声，眼角牵起的纹路都是温柔的：“西西啊，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凯西“哼”了声，撇过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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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车里，陈寅小声跟凯西说自己想去医院探病。

凯西抱着小胳膊不作声。

陈寅把手臂伸到凯西脑后，给他靠着：“我就去一会，我看看那孩子，他跟你哥一样大。”

“我哥知道？”凯西明知故问。

陈寅轻咳：“要不你和我一道去，等我看完了，给你买好吃的。”

凯西给他一个“你看我是傻子吗”的眼神。

“这种小事就没必要让你哥知道了，你说对不对。”陈寅接着就抛诱饵，“除了买好吃的，我还打个小羊送你。”

凯西鄙夷道：“虽然你没我哥高，但你胸肌比我哥大多了，你怎么这么怕他。”

陈寅幽幽：“你不怕？”

凯西：“……”

他狠狠抓开脑后的手，身子一歪不理陈寅了。

陈寅最终还是去了医院，见到了王满，不是他噩梦里的浑身插满管子样，婴儿肥全没了，下巴尖尖的。

正是朝气蓬勃到处乱蹦的时候，躺在这。

“满子，叔来跟你道歉。”陈寅拖了椅子在病床边坐下来，“我老早就知道王俏在‘起宵’上班了，一直想找机会跟你说来着。”

“你出事后我想过挺多次，要是我早点跟你说了，你是不是就不会闯大祸遭大难……现在想这个也没什么用了……”

“扣扣”

门外的凯西在敲门。

陈寅撑着腿站起来：“叔得走了，下回再来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