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075
冰雪玉棺里,大虞国小帝姬穿着雪白的襦裙,眉眼清丽,安静长眠。
姜娰隔着触手冰寒的玉棺,静静看着躺在里面的自己,腰间的无字天书无风自开,发出一阵耀眼的白光。
被灵气封住多年的玉棺瞬间被重新打开,玉棺内的少女缓慢地漂浮起来。
顾祈州神情微变,想将冰雪玉棺收回来,然而玉棺里的人遇到正主之后,瞬间就脱离了掌控,而他也被月璃的言灵之术降级虐杀,定在原地,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姜娰伸手握住了玉棺里少女的手。
一大一小两只手隔着时空重新握在一起,交握的瞬间,玉棺里死去多年的少女猛然睁开乌黑的双眼。
顾祈州大骇,月璃和兰瑨三人也惊了一下,紧张地看向姜娰,指尖灵气萦绕,却终究没有将小阿肆拉回来,而是选择了相信她。
你是谁?你选谁?姜娰魂魄犹如被雷击中一般,那一瞬间,她是死在行宫里的大虞国帝姬,也是背着小背篓欢快走在青雾山的小姜娰。
她是谁?
她是要前往东篱山,寻找东篱师父残魂的姜娰,是要修复洞府第八层,打开第九层终极秘密的姜娰,是要守护九个师兄,守护剑宗的小师妹姜娰,是要斩断共生禁术,让顾祈州修为尽失,跌落尘埃的姜娰。
死,对顾祈州来说,太容易了。
姜娰猛然睁开眼睛。双星相遇,必有一陨,她已经做了选择。
玉棺里少女美丽无暇的面容犹如瓷器一般,出现了一道极小的裂口,那道裂口不断地龟裂开来,最终四分五裂开来,化为点点晨光,消失在天地间。
姜娰只觉心魂一轻,似乎长久以来压在心头的一道枷锁,一道因果也随着前世的身体烟消云散,与此同时,她清晰地感受到了一条血色的链条将她跟顾祈州连在了一起。
那血色链条上布满上古诡异的符咒。
“这就是共生禁术,上面铭刻的都是符咒。”小画笔跟姜娰心意相通,瞬间就看到了那条血色链条,“阿肆,此后天地间,你是真正的完整体了。”
姜娰点头,在前世身体消失的那一瞬间,像是遮在眼前的一层纱被人撕开,天地清明,她能感应到此间的道了,一股琅嬛的道,一股神秘浩瀚的上古天道。原来这就是修士要沟通的天地。
原来此前六年,她并不是完整体,从没有被天道承认过,现在不一样了。
“阿肆。”见冰雪玉棺里的少女消失,兰瑨等人紧张地开口。
姜娰回头,定定地看着三位师兄,见师兄们目光与从前无异,这才丢开那冰雪玉棺,一头扎进兰瑨的怀里,伸手哽咽地抱住了他。
兰瑨俯身将小小的人儿抱在怀里,伸手摸着她毛茸茸的小脑袋,双眼微红:“对不起,六师兄以前都不知道,小阿肆吃了这么多的苦。”
幼年开始被困行宫十年,她的玩伴只有时不时路过的小黄鹂鸟,身边只有几个嬷嬷和宫女,日日承受心头血浇灌道种的苦,堪堪十五岁就心血枯竭而死,她都没有走出过那个院子,看过外面的世界。
可她还是笑得那般灿烂,会帮助萍水相逢的女修,会甜甜地喊他六师兄,会偷喝月璃的月桂清酿,会教孤僻的墨弃画小人画,小阿肆真是世间最最可爱最善良的小师妹。
“不苦的,阿肆有师兄们,还有小画笔,和小天书。”姜娰本觉得苦,只是听兰瑨这么一说,不禁微微一笑,小脸轻轻蹭了蹭他柔软的云纹青衣。
还有东篱师父!
她在天帝城邑里已经诛杀了魏钊,现在又机缘巧合地毁掉了前世的身体,成为了完整体,能感应天地大道,已经不觉得苦了。
“月璃,此术可能解?”
兰瑨和墨弃不约而同地看向月璃,若论家学渊源,上古传承,月府是超越诸子世家的存在,月璃若是不能解,那就真的棘手了。
现在不仅不能杀顾祈州,还要保证他的安全,真真是可笑。
月璃俊脸微凝,他只从古卷杂记里见过此禁术,发明此术的乃是上古时期一对疯癫的道侣,此术分为三种,一种共生,同生共死,至死无解,一种是献祭,以己的修为和性命献祭,转嫁到祭主身上,助其成就大道,最后一种是寄生,也是俗称的陪葬。顾祈州明显铭刻的就是这种,他死,阿肆死。
都是无解,除非阿肆日后成就大道,成为山主圣贤一样的存在,才能以高深的修为境界反向噬主,斩断此术。
“上古禁术,以血为引,以命为注,阿肆,你我命格早就缠绕在一起,今生是不可能斩断的。”顾祈州低低笑出声来。
共生禁术,上古时期知道的人也寥寥无几,此术无解。
他从琅嬛的传承里得知此禁术,便知道他的机会来了。琅嬛生前没有完成的事情,他完成了。阿肆是他的道啊。
姜娰小脸冰冷,别开视线,不想看他。
“所谓禁术无解,不过是实力境界不够,阿肆,出了秘境之后,我带你回家,修复灵根,修皓月之道。日后你自己斩断这段因果。”月璃清冷开口,修长如玉的手轻轻摸了摸小阿肆的脑袋。
兰瑨闻言又惊又喜,墨弃眉头紧锁,皓月之道是月府立府根本,从不外传,月璃真的要教阿肆吗?以何等身份教她皓月之道?
“大师兄,我有自己的道了。”姜娰闻言微楞,如实说道,她自然知道大师兄的道术是何等的精妙,就连小画笔都眼馋的皓月之道,必是不同凡响,只是她有自己的道了。
“你有自己的道?”兰瑨三人失声叫道。
就在此时,被言灵之术定住身形,被兰瑨牢笼困住的顾祈州体内猛然迸发出一股强大的力量,震开牢笼,一刀砍在虚空里,破出一道缺口,然后瞬间消失在月桂空间里。
墨弃一道焚天之剑追过去,兰瑨青芒剑光横扫过去,两人想到他的命跟小阿肆的紧紧锁在一起,浑身一僵,硬生生地将劈出去的剑收了回来。
姜娰看着顾祈州消失的方向,手里雪白的画笔一挥,依葫芦画瓢地画出跟兰瑨一模一样的牢笼,只是兰瑨的道是生之道,画出来的牢笼是绿色,充斥着强大的力量,姜娰画出来的却是纯白色,虽然毫无灵力,却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囚禁意志,直接将顾祈州囚禁住。
她几笔拉出一道撕裂的虚空,那道白色的囚笼带着顾祈州跌入虚空,不知道滚落到铜殿的何处去了。
兰瑨目瞪口呆,月璃和墨弃侧目,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这就是阿肆的道吗?
“哦豁,摔死那狗贼。”小画笔见顾祈州跌入虚空裂缝,兴奋地说道,“阿肆,既然咱们现在杀不了他,那以后见他一次揍他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