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成为别人家的孩子

刘家湾这个夏日里最大的变化，就是刘种开口说话了，而且天天到处溜达，讨吃讨喝，偏偏小嘴又会说，小模样逗人疼。

以前是个傻子的时候吧，安安静静的，都是别人逗他玩。

现在话多了，偏偏又不惹人厌。

让背书就背书，让唱歌就唱歌，转而就觉得自家孩子只知道玩了。

这孩子尤其喜欢拿着本字典，逮着湾里谁家的报纸啊、老书啊，就查字认字，然后还捡根棍子，在地上瞎画画招着写。

“不得了啊！”湾里迷信的老人凑在一堆，看着不远处蹲在地上的刘种就说，“古人小时候都有异象，你说钢蛋这孩子，之前五年不说话，是不是文曲星下凡给妨着了？”

“真有点神啊！”老太太嘴巴都瘪了，但两眼亮得吓人，“文峰考了考他，说其他科不知道，语文将来指定好，初一的字也认识。”

“刘婷瞎教的吧？”

“那他记得住啊！我家那石头，这回期末不知道能不能及格。”

“钢蛋，钢蛋！过来过来……”老汉忍不住了，把刘种喊到了跟前，“名字会写了不？”

刘种点了点头，就拿树枝在地上歪歪扭扭地写下“刘种”两个字。

老汉其实不认识，不过瞅着地上的字像模像样的，于是更加赞叹又羡慕了：“刘家湾要出大学生了啊！”

刘种就装作不知道卖萌：“大学生是什么啊？”

“大学生啊！”老汉语气里满是向往，“那读出来就是干部啦……县里的领导都没几个大学生！”

“钢蛋，你爸去县里了？”

刘种点了点头。

于是老人们的话题又转向了刘华。

“华子也是，现在的精神头都不一样了。”

“我家石头要是这么机灵，我勇儿也有奔头！”

“我瞅他修车能赚到钱！那天瞧他鼓捣了一整天，愣是把那个破铜烂铁修好能骑了，在晒谷场骑得飞快。”

“买个新的得一百多块！”老人家直点头，“他说在公社里跑了一天，十几块钱当废品买回来的。不过华子说什么轮子、轴承、轮胎什么的，零件也要十几块。华子这次是下了血本啊！”

“赚得回来啊。红旗说，华子最多一天赚了有十块了。”

“哪有十块那么多，是收到的十块，还要进货呢。”

十块钱是巨款了，何况一天十块？

有人点着头，有人就感叹：“那也不容易啊，那阵子大雨，坏的车子多。华子吃得苦，那么大的雨，还是天天去，二十多里地呢。”

“我柱崽就不肯跟着学，哎……”

听老人们有一嘴没一嘴的先聊起来，刘种就继续拿着字典往刘文峰家溜达去了。

老爸是在吃苦，但信心总算坚定了。

书桌和凳子都在打，除了留下一个学期的学费，刘华把自己攒下的钱几乎都拿了出来。

好在已经每天有进项了，他盘算了一下，彻底定下了心思，让刘红旗和范秋帮着伺弄他的田地，交给公家之后，干脆就都给刘红旗一家。

每个月，还给分5块钱。

当然刘种吃喝就都在刘红旗家了，刘华早出晚归，也发现白天刘种在家几乎不要人担心。

哪像其他家的孩子，下河摸鱼玩水，上树掏鸟追鸡的让人操心？

刘种在村里也没有危险，自由自在地穿着开裆裤。

现在，看着天色渐晚，他就准备去刘文峰家蹭电视看了。

甭管电视里放的啥，要让村里人知道自己喜欢看电视，喜欢看报纸。

刘文峰家有报纸。

已经放了暑假，刘文峰就常在家，看书看报打发时间。

自从刘华从县里回来，不仅车子修好了，还把白糖额外买了些回来，刘文峰和他老婆何秀莲就显得对刘华父子亲近了一些。

知道刘种老爱往刘文峰家跑，刘华还时不时地帮刘文峰捎些旧书报回来，又或者带点小零嘴让刘种分给他女儿刘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