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阴间 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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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这里三年,项薄该知道这里有妖,有鬼,自然也会有阴间,只是斩妖除魔以来,只送过鬼魂往生,但却从不得见阴间到底为何物?又在何方?
如眼前这人一说,他倒是真好奇,原来阴间不仅存在,也如人间一般有官职,有秩序,有等级。
若是如此,那和人间何异?
他也好奇,这棺材果真是通往阴间的入口?
心里计算良久,压抑了掀翻棺材盖的冲动,他问道:“伍相居何职?”
“秽土大监司,掌管一方,可谓是霸权在手。”男尸忽的厉声,语气恶毒,“呵,那本该是我的职位,只因他在人间得道大位,死后方才蒙重用。但我兢兢业业坐稳小监司几千年,方要升职,不料他横空直降,与我争夺。”
“想我平素待人接物贵在中和,这次也是恼不过,和那上级诨了几句,便剥夺我出了阴间,沦为这小墓看守入口,正和人间城前门吏一般无二。”
“原来这阴间官场也和现世仿若......”
青年听着牢骚,虽照样谨慎,但多少知道些这人身份,只是不知他为何要说与自己听?
蓦的,他心头一凛,正是不好的念头又来。
果然,又听那男尸继续讲来,“偏偏你来了,我便可以返回阴间,你嘛!就得替我在此值守......嘿嘿......”
不等青年质疑和反对,他又讲道:“虽说这里枯燥,但你可得长生,千年之后便有人替你,你也可以和我一般进阴间述职,也不算亏了你。你若是还不服气,我可以帮你捉那假伍相出来,交予你处置。你来此处,不正是为了捉他?”
青年握住剑柄,用尽了十分力气,目光惶惶如炬,迸出雷电,正是要杀人了。
“怎的?你不愿意?”
“不愿!”他斩钉截铁,仿佛下一刻正要动手。
“且慢动手。”
自青年钻进来的洞口处,急促一道女声传来。
回头一看,李婵拖着沾血的素缟扒拉墙头跳了下来。
“你怎来了?”
项薄问道。
“你能来,我来不得?”她照旧是嘴里含了刀子,黛眼珠子一瞪。
“外面情况如何?”
“两败俱伤呗,不过老道士制住了那些个女鬼,剩下些妖怪也就该逃就逃了。”
青年心惊,老道士比他想的更有手段。
但想必也赢的不易,不然这李婵浑身的血又是哪里来的?
“你来作甚?”他又问。
不料,李婵也不理他,三步并两步走到棺材跟前,胸腔共鸣道:“我愿替你......”
男尸稍稍落定,讶然,在她身上打量,又看着青年,“你和她......”
“并无关系......”孰知,俩人异口同声,少有的默契。
“也罢,与我而言并无区别,待我烧香祷拜,为你捉拿假伍相!”
他说完,罕见的大跨步蹬近棺材,枯如薄枝的勾爪一掀,噗嗤嗤!
那成乱流一般的阴气上下左右冲出,将他不多的枯发扑在红润脸面上,蹬蹬蹬后退几步方才站住了。
他俩眼珠子一分,注意到男女质疑的神情,顿觉有些失脸面,忙稍作整理,再来!
咣!
棺材板完全掀开,依旧是阴气乱流冲突,似黑蛇空中狂舞。
从棺材里望进去,一片朦胧不堪的雾笼空间,这便是阴间!
但见他伸一只手进去,和水缸里掏鱼一般搅动了一番,不多时,但听一声,“大人饶命啊!”
话音未落,那棺材里捏出一个鸡蛋大小的人物,出了棺材一落地,顿时大如人影,嘿,正是那假伍相!
“大人,何故拘我?”
半身人忙磕头,大喊冤枉。
不图,李婵从青年手里夺过重剑,没征兆的劈了下去。
咔嚓!
砍头同样是有技巧的,遑论李婵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这可苦了那伍相,剑锷削了半边脑袋卡住,血流如注!
“啊!”
他杀猪般的嗥叫,死死地瞪着眼前的女人,心想:“我他么和你有仇么?”
李婵也进退不得,剑插不进去,又拉不出来,只好当做尺锯来回拉动。
“姑娘,有话好......”
他话吐了半截,青年箭步上前,掌心一抵,剑气大增,伍相半实体半透明的脑袋掀翻出去。
他也是可怜人,到死了都不知道什么仇什么怨?
项薄望着痴愣的妙人,想问一句,“报仇了,可值得?”
但李婵性子倔,没打算跑,瞪着男尸道:“你如我所愿,我也如你所愿。”
“好极好极!”
男尸拍手,又道:“接香上桌......”
说罢,他竟是钻进了棺材里,消失不见,那棺材板轰一声又合上了。
甫一接着三支香,李婵软软的身子突变,片刻后已经是万分僵硬,又缩又佝偻不到三尺模样。
肢体间夹杂金属碎石摩擦声,她浑噩上了桌躺下,除去脸面红润的异常,身体皮肉彻底凹陷下去。
青年叹气,对于她的选择,他自然无权干涉。
转身翻墙,他回身一看,
李婵目光空洞,宛如死尸,手奉三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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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外,阳光下。
奋勇的老道士正俯身坚持,他面前摆放着数十个女尸,浑身关节处都是密实黑线连接。
知道这些个木偶女的破绽,对付起来也就简单了,李婵带来的那个黑衣人异常的强壮,吸引着木偶们,他便在这些女鬼身后入。
打碎了体内的瓮坛,这些个木偶们也就老老实实的躺在地上了。
但超度一个和同时超度几十个还是有区别。
一番搞下来,老道士已经是体力不支,汗涔涔喘着大气。
所以当项薄突兀出现在他背后的时候,顿觉一股阴气逼人,老道士猛一个激灵,背后凉了半截,抱头鼠窜大叫着,“和尚救我......”
“嘿,臭道士,你看看那是谁?”胖和尚嚷嚷。
望着站得笔挺的青年,老道泫泪,一屁股瘫坐地上,“我以为你又死了一遭。”
项薄看向周围,这妖窝已经一个妖怪都存不下了,数十个妙龄女子于空中挂出虚影,在老道士吟诵超度后各自幻散,总算是摆脱了木偶桎梏。
却不见那个蟹壳脸的人,地面多了一具尸体,浑身破破烂烂,穿透了至少上千数百个黑洞洞,密密麻麻。
“你可知怎么着?这黑衣人居然是那李婵的爹!”老道士摇头道。
那李婵为了给他爹报仇,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请了那炼尸人将李甲的尸身炼化,成了她护法武力。
如今也算是物尽其用。
只是青年却也知道,李婵为了复仇到底付出了多少。
不过这当口,他也来不及感慨所谓父女情深,只道是人的选择,想来只能由自己定。
只是这李甲一生造孽甚多,到头来又是报应在女儿身上,不知是何缘故?
话说此番事毕,老道士承下河村一诺,将一众青壮的魂魄引回去,加以超度,众人也只得分道扬镳。
胖和尚担责,护送柳大龙和船夫那些人一路回去。
而青年望着殿内,仿若看见一条白狐,再一眨眼又不见,便知这是幻觉。
露水的缘分不值一提,他也未放在心上,目及所处依旧是北方。
如此一去,仍是一路向北......
一炷香后,此地空空荡荡。
无声无息,殿内走出两个红白身影。
白狐爪子里提着童男的嫩脖,略微一用力,那童男便吃痛,激起了一阵青烟化作一根胖大白萝卜,红狐手里那根却略小些,想必是那童女变得。
“阿姐,那人该是走了,可惜了,这成精的白萝卜吃了,对他来说可是大有益处呢。”红狐狸掂量着爪子,笑嘻嘻。
“既是无缘,便不能强求,我们回......”白狐虽是这样说,仍旧是三步一回头,企盼着青年出现。
可奈何,除了她救出来的那个男人,这地方真的是只剩下阴风恻恻,如孩童般呜咽。
“啊......”
那生死间走一遭的男人,孤零零抖的厉害,惨叫一声,便赤脚不顾东西的风一般的逃走了。
阴间口,石室里
手奉三炷香的李婵静静的躺着,洞中昏黄寂静,只留烛光摇曳,那光闪过红木桌,一双红边的眼睛蓦的睁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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