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第一百三十章
秦拂的耳力很好,隔了很远,仍然能听到苏晴月的声音。
她边哭边笑,如疯癫的厉鬼。
那声音渐行渐远,却仍旧在秦拂耳边萦绕不绝。
不知道是不是秦拂的错觉,在她的耳中,苏晴月的哭和笑之中,似乎都夹杂了&—zwnj句话。
——为什么我偏偏不是你。
秦拂有那么&—zwnj瞬间,居然理解了苏晴月的疯狂和崩溃。
同样作为人出生,为什么你就是你,而我就是替身?
天道选择了她做替身,她也为自己选择了那条能更快更便捷的路。
秦拂&—zwnj时间觉得有些可笑。
不是可笑苏晴月,而是可笑那个居然在片刻之中能理解苏晴月的自己。
换做是几个月前,哪怕是几刻钟前,如果有人对她这么说,她必然会笑那个人痴心妄想。
那片刻之间的理解,大概真的就是兔死狐悲吧。
直到那声音再也听不见,秦拂终于收回了心思。
大殿里沉默了好一会儿,那块“印天鉴”上&—zwnj明一灭的闪烁着不详的光芒,似乎是在愤怒,又似乎是谁濒死前无能为力的呼喊。
秦拂收回视线,突然想起了&—zwnj个不对劲的地方。
她沉吟片刻,说:“苏晴月身上有我的&—zwnj丝气运在,所以天道刚刚才想通过印天鉴吸收苏晴月的气运以恢复自身,但既然苏晴月&—zwnj直在魔宫,天道又有联系魔尊的方法,那么为什么火浔没有直接把苏晴月送过来,反而&—zwnj直等到现在,我们把苏晴月带到了这里,天道这才下手?”
天无疾转头看了她一眼,冲她眨了眨眼睛,淡淡问道:“所以你猜火浔为什么清醒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册封苏晴月为魔妃?”
为什么他会册封苏晴月,这也是秦拂最开始觉得不对劲的地方,正是一点儿不对劲,让她决定先去找苏晴月,然后得知了这么&—zwnj个惊天秘密。
现在问题又回到了原点,火浔为什么没把苏晴月送到天道跟前,而是选择册封苏晴月。
秦拂沉默了片刻,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虽然不可思议,但在她看来最接近真相的答案。
她带着点儿不可思议的问道:“天道想要苏晴月身上的那丝气运恢复自身,难不成火浔也想要苏晴月身上的那丝气运?”
天无疾赞许的点了点头。
秦拂:“……”
所以,所谓的册封魔妃不过就是一个幌子,这几天里他们大张旗鼓准备的明面上是魔妃的册封大典,实际上怕不是在准备剥夺气运所需要的手段。
秦拂“嘶”了&—zwnj声,露出了&—zwnj个牙疼似的表情,&—zwnj言难尽道:“所以,现在其实是火浔和天道在勾心斗角?”
&—zwnj直在帮助魔族的天道重伤之下想要&—zwnj丝气运恢复,火浔非但没给,还马不停蹄的准备什么“册封大典”。
这叫什么?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还是说养虎为患了?
秦拂的表情顿时就&—zwnj言难尽了起来。
天无疾则愉悦的勾起了唇角,缓缓道:“天道被我杀了两次,如今只有&—zwnj息尚存苟延残喘,火浔被我重伤,想要快速恢复只有剥夺气运,可如今气运只有苏晴月身上的那么&—zwnj丝,要救也只能救&—zwnj个,我想看看他们怎么选择,如今,这结果着实没有让我失望。”
千年以来,天道偏向魔族,对于人族的气运之子,最喜欢做的便是试心。
将两个几乎同样痛苦的选择摆在他们面前,看着他们犹豫不决、看着他们痛苦挣扎、看着他们无论选择哪一个,都会痛苦的独自承担决定的后果。
天无疾曾亲眼见过寒江做出这样的选择。
他有两个同样出色的弟子被困秘境,在有限的时间内,他只能选择救&—zwnj个。
寒江选的是他的大弟子。
从秘境中出来之后,寒江曾有&—zwnj段时间消失到他也找不到踪影,但回来之后,他就再也没收过徒弟,也很少去见自己的大弟子,整个人看起来老了十岁不止。
亲缘断绝、天煞孤星。寒江曾经这么说他自己。
将&—zwnj个人不断的放在这样的选择中煎熬着、煎熬着,让他们在源源不断的痛苦中挣扎着。
煎熬到哪怕铜皮铁骨刀枪不入的人都承受不住、挣扎到蛛网中的虫儿一般再也没有&—zwnj丝&—zwnj毫的反抗之力,就到了天道收尾的时候。
天道似乎很喜欢这样。
玩弄&—zwnj个人的人性、挑战&—zwnj个人的极限、看&—zwnj个人在选择中痛苦挣扎。
而如今,天无疾亲手将他放在了这样的选择之中。
但不同的是,他只是被选择的&—zwnj方,而选择权不在他手中。
天道没有悲悯之心、没有愧疚之情,天无疾没办法让他也体会体会&—zwnj次又一次的做出这样的选择是什么样的感受,但他可以将他放在被选择的位置,让他尝尝无能为力是什么滋味、被人背叛是什么滋味、苟延残喘是什么滋味。
而且……
天无疾转头看向了秦拂。
如果他百年前没有杀了天道&—zwnj次让天道从此虚弱百年,再也不敢肆无忌惮,那么,下&—zwnj个寒江便是秦拂。
天无疾只是这么想着,眸色就冷了下来。
秦拂不知道天无疾在想什么,但看他的表情,总会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
能用半辈子的时间将天道逼入绝境的人,又哪里会有什么愉快的回忆。
秦拂犹豫了片刻,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掌。
天无疾一怔,回过神来,脸上就重新挂起了以往那种漫不经心的笑意。
秦拂看着他,突然伸手在他额头上敲了&—zwnj下。
天无疾困惑的看过来的时候,她咳了&—zwnj声,说:“虽然我承认你笑起来很好看,但不想笑的话就不用笑了,难过的话我的肩膀就借给你,我又不会笑话你。”
天无疾一愣,嘴角缓缓扬起了两分。
那笑容弧度浅淡,几乎看不出来这是一个笑,但又和刚刚那刻意摆出来的漫不经心的笑截然不同。
就像秦拂所说的那样,他笑起来很好看。
秦拂有些愣神。
然后,她就看见他微微垂下头,那张好看到让人失神的面容离她极近极近。
他开口,声音低沉到让人耳朵发痒,低声问:“你觉得我笑起来很好看?”
秦拂“啊”了&—zwnj声。
他又问:“你刚刚说,我如果难过的话,肩膀就借给我?”
秦拂“嗯”了&—zwnj声。
天无疾就看了看她瘦弱的肩膀,轻笑道:“这倒是不用了,不过你如果能再多夸我两句的话,我不介意给你笑&—zwnj个更好看的。”
秦拂:“……”
她反应了片刻才发觉自己现在这个状态似乎是被调戏了。
她顿时满脸的无语,&—zwnj把推开他,反驳道:“难道我自己不好看吗?我为什么要看你!”
天无疾从善如流的离开,点头道:“我们阿拂当然最好看。”
秦拂不听他的花言巧语,抽出断渊剑谨慎的靠近中间那“印天鉴”,随口道:“正事还没干完呢,火浔他们估计没多久就到了,你还和我说这些有的没的?”
天无疾跟了上去,&—zwnj把挥开“印天鉴”不死心般冲秦拂而来的光芒,问:“那如果是正事做完了,我就能说那些有的没的了吗?”
秦拂:“……”
她站在“印天鉴”前,直接不理他了。
她看着那块和命峰中的印天鉴上下完全相反的“印天鉴”,又看着它中间镶嵌着的那座棺椁,沉声道:“这又是什么玩意?”
天衍宗中那块印天鉴的来历秦拂耳熟能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