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束女,你和狐言,是不是以前认识?
“束女,你和狐言,是不是以前认识?”
楼雨眠双手抱膝将头靠在自己膝头,侧过脸看向面容娇俏明艳动人的束女。
束女将滑落至面颊旁的鬓发挽到耳后,露出一丝怀念的笑容,“是呀,奴家同他认识的。”
“可是狐言怎么一副不认识你的样子,失忆了吗?”楼雨眠悄声问,说完还偏头去看狐言有没有被吵醒。
束女抿嘴一笑,看起来对这件事不是很在意,“他呀,和奴家有关的所有记忆全部被封印了。”
束女顿了顿,似乎想起什么美好的回忆,她柔柔一倒,靠在楼雨眠肩头轻声喃喃,“想当初,奴家还亲眼见着他娘将他诞下......”
楼雨眠只觉肩头压了千斤重,连忙运起内力泄力,这才觉得好受许多,“这是多久之前的事了,我记得狐言五十岁了吧?你又多大了?难道不是十八?”
束女咯咯一笑,被楼雨眠逗乐了,“楼仙子嘴真甜~莫不是忘记筑基以后年龄可以延长至两百岁了?”
“......这不重要,你继续说。”楼雨眠面上浮现一丝尴尬,她的确是忘记了,好在这石壁甬道内昏暗一片,倒也看不见她面上的神色。
束女娇娇笑了好一阵,这才抚了抚心口继续说道,“五十年前奴家还是个凡人,是天萝洲下某一处小镇上员外家的小姐,至于具体位置,奴家也不大记得了,但奴家唯一不会忘记的,便是在小镇后的山里,捡到了一只怀孕的白狐。”
“奴家因家教严厉,不得随意将白虎带回家,但奴家见她实在太可怜,便擅自将她藏于镇子里的一处荒宅,”束女眯着眼睛笑了起来,“奴家日日去照顾她,她似乎很通人性,不怕奴家,也不躲奴家,甚至好几次还从镇上一些登徒子手中将奴家救了下来,若说恩情,奴家自是欠了她太多太多。”
楼雨眠扭过头看向束女,她五官娇俏面容艳丽,不说倾国倾城,但若放在一个小镇上,也是一位叫人日思夜想的美人,想必很多人都在觊觎她,而她又不似现在这般修为傍身,被一些手脚不干净的登徒子缠上也是意料之中。
束女与白狐的因果便在这时生根发芽。
“而在奴家与白狐愈发熟稔之时,狐言诞生了,”束女在黑暗中的眼神逐渐染上光,可话语间却带上几丝怅然,“那是一个风雨交加的傍晚,奴家见白狐状况不对便不像往常一般早早回家,奴家一直守着她,听着她的哀叫声奴家心痛难耐,但生孩子嘛,不论是人是兽,都要走一遭鬼门关。”
束女轻轻一叹,继续道,“后来,狐言是活下来了,可他娘亲却被留在了门后面。”
楼雨眠听到这里不由伸手抚了下束女的长发,束女在她肩头蹭了蹭,再度开口时话语间尽是悲凉,“狐言的娘亲是普通的白狐,他却一点也不普通,生来口吐人言,一语道破天机,若是那天奴家恰巧回家,或许他就直接被天道降下的雷劫活活劈死了。”
楼雨眠心里一沉,用略微担忧的目光看向她,“你做了什么?替他改命?!”
束女“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整个人花枝乱颤依靠在楼雨眠肩上,若不是楼雨眠扶着她,指不定她就笑着滚了下去,“楼仙子,奴家当时可是凡人,哪会改命呀?奴家只是做了一件很简单但很多人不乐意做的事情,奴家呀,把自己的命,同他的命,换了。”
她就这般云淡风轻说着叫人震撼心神的往事,换命与改命不同,改命是造诣高深的修者瞒天过海修改某人命格,而换命,就是某人自愿将自己的命格与他人对调,且必须是好命格换坏命格,只能换一次。
楼雨眠心神震撼,她转过身握着束女的肩膀同她对视,沉声问道,“你为何会为他做到这般地步?他当时之于你,也不过是一只刚出生的小狐狸吧?”
束女在黑暗中伸手替楼雨眠理了下鬓发,淡淡说道,“奴家也不知晓,或许是见他可怜,或许是还他娘亲的恩情,当时的心境,奴家不记得了。”
“狐言原本的命格是什么?”楼雨眠问。
“哎,要不是当时天道告诉奴家,奴家还不知道呢~你说这宝贝一般的觅宝狐,怎么就摊上一个招灾揽祸、天煞孤星的命格~”束女掩着嘴笑了起来,好似不是在说自己的事情一般,“好在奴家命硬,倒也好端端活到现在了~”
楼雨眠不由泛起一丝心疼,她沉默片刻,这才低声问,“那狐言是为何将你忘了,又为何被封印记忆,是你先前说的苍羽宫宫主白久歌封印的吧?这般大的恩情,狐言即使还你三世也还不完。”
“你听奴家慢慢道来,”束女抚弄着长发,话语间带上缱绻之意,“当时,奴家也只是想着他能活下来就好,却没想到这最后一只觅宝狐凝结了他们祖辈所有智慧,修行什么的更是信手拈来,奴家偷偷将他带在身边藏在闺房之中,却不想他不过一年的功夫便能化形,而且,并不是现在这般孩童模样。”
楼雨眠指尖微颤,她心疼道,“你是不是,是不是与他......”
束女轻轻一笑,“奴家,自是与他两情相悦的。”
情债,换命之债,因果之根深深扎在束女与狐言身上,再也无法分割开来。
束女又继续道,“能与心爱之人在一起,奴家自是极为开心的,奴家本想和他一起修行,但他不清楚人修的方法,就在我们准备离开此地去寻个小门派加入时,奴家这命格,发作了。”
束女在黑暗中笑了起来,但眼泪却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大颗大颗往下砸,“楼仙子,世人皆知觅宝狐是宝贝,能嗅到世间万物,但又有谁知晓,得了这天赋的代价,是绝不能杀生。”
“奴家的家人是不知晓狐言的存在的,在奴家与狐言两情相悦之时,奴家的父亲给奴家寻了一门亲事,”束女低声道,“若是寻常好人家,奴家还能直接拒了,可父亲他见钱眼开,未经我允许直接收了县官的聘礼,让我去做那狗官的第十房小妾。”
“奴家自是抵死不从,但奴家没想到,父亲竟将奴家打晕,直接送到了县官的床上,”这恐怕是束女迄今为止最难过的记忆,她将手捂住脸慢慢说道,“还好奴家醒的及时,抵死反抗,但奴家当时只是一个弱女子,又怎么打得过一个男人?就在奴家差点遭人侮辱时,狐言来了,狐言为了救我,将那狗官杀了。”
“觅宝狐不得杀生,但他为了奴家,杀净妄图伤我之人,杀生后的狐言陷入狂暴,失去自我意识,沦为野兽,”束女用冰凉的语气说着那沾满鲜血的过往,“若是这样也就罢,大不了奴家同他一起去往那山林间,再也不与凡世产生半点纠葛,但天道不放过他,即使换过了命,天道还是想他死。”
楼雨眠双手攥得紧紧的,她想起束女在秘境中见到狐言的模样,又有谁知晓在她娇俏艳丽的笑容之下,是一颗千疮百孔的心?
“这时,苍羽宫的白久歌出现了,”束女叹了口气,像是要将体内所有的过往全部叹出来一般,“他是接到觅宝狐现世的消息赶来的,在天道降罚之前封印了狐言所有的记忆,然后见奴家可怜,又顺便将奴家送往吹雪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