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弘昭找四爷,四爷说：“东西都在外面。”康熙示意梁九功出去把东西拿进来，很快一个箱笼经过检查后摆放在榻上。
弘昭蹲下来打开，弯腰从里面一一把东西拿出来：“这是我描红描得最好的字,阿玛在上面用红墨水圈中五个字,玛法你不知道，阿玛好严格的，要是我写得不好，阿玛一个字都不会圈中。”
康熙将纸张拿起来，弘昭的字迹虽然稚嫩，但在同龄人中却是拔尖的,他戏谑的看向四爷：“老四，你小时候就没有弘昭的字写得好。”
弘昭竖起耳朵听康熙提四爷的往事。
“......”四爷沉默，今天不管是德妃，还是康熙,都爱把他的小时候拉出来念一遍。
别问，问就是糟心。
四爷：“儿子的字不是最差的,老八才是。”
康熙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他就不在弘昭这孩子的面前揭破老四的小心思,老四是不想破坏他这个阿玛在弘昭心里的形象，要当一个慈父,他懂。
康熙也有这样做过,在老四这些儿子还很小的时候，康熙不管朝事多忙,他每日都会过问他们的生活,他教过直郡王握弓骑射，将太子带在身边抚养，陪着老三老四写过字,还把自己的字帖送给他们练习，和太后养大的老五用满语聊天，老七腿脚不好，在他伤心的时候拍肩鼓励过他，老八老九老十总是待在一块，他南巡时有记得给他们带礼物......
一眨眼的功夫，他们就长大了，康熙惆怅的想道。
弘昭接着给康熙分享他爱玩的玩具，一个接着一个，每一个玩具弘昭都能说出一个跟它相关的小故事，康熙听得津津有味，两人偶尔还会拿着玩具玩。
弘昭最后说道：“玛法，我也给你带了一个玉坠。”他从箱子里面找出一个雕着祥瑞白泽图样的白玉暖坠：“把它戴在身上会暖暖的，这是阿玛送给我的，我现在就把它送给玛法，玛法戴上它，冬天下雪的时候就能出去玩了，上一次下雪，我就戴着它在院子里堆过雪人，玛法堆过吗？”
康熙：“没有。”他一个帝王玩什么堆雪人。
弘昭惋惜，他以为康熙是不会堆，真诚的推荐自己：“今年冬天要是到了，我就来教玛法怎么堆雪人，堆雪人一点都不难，阿玛就被我教会了。”
康熙：“哦？你教过老四？”
“对呀。”
康熙神情惊奇，万万没有想到他这个四儿子还有玩堆雪人的一面，四爷被康熙看得一脸囧，他又不是自己玩，他只是陪弘昭而已。
但就算是这样，也足够让康熙把这个事拎出来记个十天半个月。
弘昭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个小梳子，只有手掌心一般大，他甜滋滋的说：“玛法，我给你梳一梳胡子。”
四爷望着那把小梳子，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把梳子有点眼熟。
四爷正在满脑筋琢磨他是在哪里看到的，弘昭已经在给康熙梳胡须了，弘昭的动作很轻，康熙见他动作熟稔，颇为好奇：“弘昭是给你阿玛梳过头吗？”
弘昭摇头，眼眸璀璨如星子，嗓音甜软如撒娇：“没有哦，我只是给百福和造化梳过，百福和造化可听我的话了，我只要一叫它们的名字，它们就会冲着我摇尾巴，还会汪汪的叫，是两只很可爱的狗勾。”
四爷：“......”他想起来了，这把小梳子就是弘昭用来给百福和造化梳毛的。
康熙：“......”他现在是该生气还是假装无事发生？
四爷跪下来告罪：“皇阿玛，弘昭年幼不懂事，儿子回去会好好说他，还请皇阿玛不要怪罪他。”
康熙摆手：“起来吧，朕没有生气。”他只是突然有点不想要嘴上留着的这把胡须了。
他随口说：“惯子如杀子，朕知道弘昭得之不易，所以你就得好好教导他，不能让他荒废了。”
四爷恭敬：“是。”
康熙轻描淡写掠过他的胡须被弘昭用狗梳子梳的行为，缓声问道：“弘昭会下棋吗？”
弘昭：“我会下五子棋。”补充道：“我很厉害的。”
“是吗，那弘昭就陪玛法下一盘好不好？”康熙想看看弘昭输了是什么表情。
“好！”奶包子弘昭高兴的应道，丝毫没有察觉康熙的别有用心。
四爷抽了抽嘴角，康熙还对他说不要太惯着弘昭，皇阿玛自己就惯得厉害，弘昭触犯龙体康熙都没有生气。
梁九功将棋盘拿过来摆好，弘昭挪到炕桌另一边，他和康熙面对面而坐，个头不高，气势倒是摆得足。
“皇玛法，我们一局定胜负吗？下棋前，我们还要来猜数，看看是你先下棋还是我先来。”弘昭抓起一把棋子：“单数还是双数？”
“你就这么自信，不怕自己输了？”康熙：“双数。”
“那我就要单数。”
弘昭屁股坐在小腿肉上，自信满满道：“我不怕，阿玛都下不赢我。”赢得次数太多，弘昭自然就有一股打遍天下无敌手的豪情。
康熙乐了。
弘昭认真的数棋子：“一个，两个......十二个，十三个。”十三是单数，该弘昭先下。
“玛法，要我让你吗？”
康熙：“不用，你只按照你的习惯下棋就是了。”他拿起黑棋，等到弘昭放下棋子，他才紧跟其后。
弘昭看了看黑棋，抬头又看了看康熙，康熙问怎么了，弘昭忧心忡忡的说：“你不再仔细想一想吗？落子无悔哦，下得太粗心会输的，就算你是我的玛法，我也不会手软。”
康熙：“无事，我也不会对你手软。”
弘昭猫猫叹气，行吧，既然他都再三提醒了，皇玛法还是不听，他就只好杀他个片甲不留，棋盘就是战场，在棋盘上厮杀，弱就是原罪。
四爷左手握拳放到嘴边咳了咳，想借此提醒弘昭别再放狠话了，现在说得越狠，他怕弘昭待会越不好收场。
要知道康熙的下棋下得很好。
弘昭不知道四爷的用意，他以为四爷是要让他给康熙放水，嘿嘿，不行的啦，他喜欢赢的感觉。
“阿玛，你等一会儿哦，我很快就会赢了。”
四爷不忍直视，康熙兴致勃勃要欺负弘昭，弘昭又是拼命的要去撞康熙这面南墙，他这个阿玛想救都救不了。
“啪。”
“啪啪！”
康熙将最后一颗棋子放下，问道：“这一列，朕的棋子已经满了五颗，你数数是不是。”
弘昭前倾着身体数棋子：“一、二......”
片刻后。
弘昭可怜巴巴的瘪嘴，康熙问：“是不是五颗？”
弘昭泪盈盈的说：“是五颗。”
“所以我们是谁赢了？”
弘昭哭鼻子：“是你。”
“嗷！呜呜呜！”清溪堂内爆发出弘昭的嚎啕大哭声，大声嚎的时候他还不服输：“再来一次，再来一次，我们三局两胜，这次呜呜，这次是我轻敌了。”嗓音里裹挟着浓浓的哭腔。
康熙闻言，顺从弘昭的意思再来了两局，两局后，赢的人依旧是他，弘昭输得一塌糊涂。
弘昭倔强的说：“不，我没有输，你等我再想想。”
康熙：“可是朕这一排已经有五颗了，这边的一列也有四颗，再放一颗又会满五颗，不管你怎么拦，都拦不住。”
弘昭满脸震惊，他竟然下了三局，输了三局，呜呜呜，他的常胜记录就这样被康熙打破了。
他委屈巴巴的控诉康熙：“皇玛法好坏，竟然来欺负我这个小孩子呜呜呜！你赢了我，你都不会心痛吗！”
康熙：“不会，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不会对对方手软吗，朕自然要拿出全力来和你下棋。”
弘昭明白这个道理，可他还是好委屈：“你说得再多，也改变不了你欺负小孩子的事实！呜呜呜阿玛，我要阿玛！”
他想要四爷帮他找回场子，被人欺负了，康熙这个敌人实力又是超强，弘昭自然第一时间是要想找家长告状。
康熙看出弘昭的小心思，说道：“你阿玛也下不赢朕。”
弘昭被康熙自信的语气镇住，他看向四爷，四爷点头，弘昭生无可恋的垂下头，康熙不怕弘昭大声的嚎啕，因为他看得很清楚，弘昭只是嚎得大声，并没有掉眼泪，但弘昭一安静，康熙就怕他会真的掉眼泪。
男人的眼泪，总是在人群背后默默流下。
康熙反省，他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就像是弘昭说的，他只是个三岁孩子，他的年纪是他的几十倍，欺负一个孩子，确实是有些胜之不武。
要不然再来一局假装输给他？
弘昭抬头，没有康熙以为的猛娃落泪，他只是眼睛一闭，双手就把棋盘打乱，事后还用无辜的小眼神看着康熙，软乎乎的说：“对不起，皇玛法，我不小心脚一崴把棋盘打乱了。”
康熙：“......”他没有看到不小心，他只看到了蓄意，行吧，虽然弘昭找的这个借口很令他啼笑皆非，但毕竟是弘昭绞尽脑汁想出来的，康熙也不好戳破。
康熙顺着弘昭的意思装瞎：“棋子打乱就打乱了，弘昭有没有摔疼？要不要朕给你上药？”
弘昭说：“不要上药，要吹吹。”他本来就没有摔疼，还是不要自讨苦吃上药了。
“好，朕给你吹吹。”
康熙握起弘昭的手，纵容的冲着他手臂吹了几口气，弘昭扬起唇角笑得两眼弯弯，忘记输棋的不高兴，甜蜜蜜的跟康熙撒娇，一会儿说这根手指要吹，一会儿又说那边手背要吹，康熙全部都答应照做了，引得弘昭一个劲说玛法好棒，玛法真好。
四爷：“......”他就是多余的？
陪弘昭玩了一会儿，弘昭打着呵欠累了，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的抓着康熙的衣袖：“玛法，我想睡午觉了。”
康熙把他放到身边，轻轻拍抚着背：“睡吧。”
四爷起身想将弘昭抱走：“皇阿玛，儿子这就带弘昭离开。”
康熙：“你一个人走，弘昭留下。”面对康熙要将弘昭留下的话，四爷不能像对德妃那样婉拒，四爷对康熙有敬有畏，康熙先是大清帝王，之后才是父亲。
何为皇阿玛？皇在前，阿玛在后！
“弘昭留在朕身边几日，等你从山东赈灾回来，你再来朕这里将弘昭带回去。”
四爷怔住，他赈灾的速度再快，也要花个两三个月，这哪里是像康熙嘴里说的几日。
见康熙是打定了主意要留下弘昭，四爷也不好再说什么，想到还在府里等他们的四福晋，四爷眼眸划过无奈。
他在四福晋面前说得好好的，怎么带着弘昭来的就要怎么带回去，结果弘昭被康熙给留下了。虽说不用担心弘昭留在康熙身边会遇到危险，但弘昭是第一次要离开他们这么久，四爷还好，马上就要因公出门办差，四福晋却只能在府中独自等候。
四爷觉得，这事是有些不地道，他还得想想等回去了该怎么宽慰四福晋。
康熙说：“你明日就出发吧，黄河决堤一事，事关重大，你务必要将百姓们安置好，不要让朕失望。”
四爷严肃应道：“是，皇阿玛，儿子定会全力以赴。”
“恩，你可以退下了，朕也要小憩一会儿。”
四爷离开，康熙低下头，把不知道什么时候脸蛋埋在枕头，背脊和屁股墩对着他的弘昭搂到怀里，抱着弘昭就闭上眼睛睡过去，梁九功在铜炉中点燃熏香，轻手轻脚的离开。
......
四爷回到贝勒府，四福晋望着四爷背后空空的，她傻眼了，弘昭呢，她那么大一个弘昭去哪里了？
“爷？”
四爷平静的说：“弘昭被皇阿玛留下伴驾了。”
四福晋只觉得晴天霹雳，她看着四爷，气息幽怨，他们不是说好只带弘昭给康熙德妃请安，请完安就带回来吗？怎么能说到不做到？
四爷：“事已至此，多想无益，皇阿玛能将阿玛留在身边，也是对我们的恩赐，你要是想见弘昭，可以多去陪一陪娘娘。”皇阿玛要养弘昭，总不能不让弘昭去见德妃，四福晋是不能直接到康熙那里找弘昭，但可以曲线救国去德妃那里。
四福晋絮絮叨叨：“弘昭是第一次和我们离得这么远，他晚上要是睡不着怎么办，睡之前还要人给他讲故事，皇阿玛身边的那些奴才讲的故事弘昭喜欢听吗，要是不喜欢怎么办，还有早上起来，他习惯喝一杯水再如厕......”
四爷：“爷把云袖和魏德保留下了，他们会照顾好弘昭。”
四福晋叹气：“我知道，可我还是担心。爷，不如晚点我将弘昭常用的床、玩具、餐具和衣物，还有扶云院里的那些奴才都打点好送到畅春园？”
四爷扶额，福晋这是关心则乱，皇阿玛那里什么东西会没有？吃的玩的住的都是精品，见四福晋都开始在叫梁嬷嬷了，四爷赶紧转移话题，不让她再想弘昭。
“我明日要离府去一趟山东，是皇阿玛派下来的差事，大概两三个月才能回来，福晋你替爷把行李收拾了，不要装太多的东西，在箱笼里面放一些必要的物件就好。”
四福晋一一应下来，正事要紧，她作为四爷的福晋，不会因小失大，她想到什么，问道：“爷这次要带人吗？”
四福晋要留在府里管理中馈镇住人心，李侧福晋也有弘时和茉雅奇要照顾，宋格格已经没有了争宠的心思，每日都只会在小佛堂里念经给她早夭的两个格格祈福，那就只剩武格格和尹格格两人，至于府里的几个侍妾身份太低，她们不够资格随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