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他日再遇,可是友人
他凝眉,眼神冷静清澈地望着她,“这个世上,还没有哪个女子需要我来取悦,除了……”他的眸光从瑟瑟脸上掠过,后面的话极低,是你,还是她,瑟瑟没听清,那个字便飘散在风里。
明春水的别院就建在城北的平民区。那是一座老旧的宅子,没有官宅的高门白墙,矮矮的石墙上爬满了青苔,门前是弯弯曲曲的碎石子铺就的小巷。
这样的旧宅在帝都很多,看上去普通得很,很难想象,春水楼的楼主就落脚在这样的地方。
明春水抱着瑟瑟一路进了厢房,将她安置在软榻上,吩咐侍女为她更衣洗漱,为她脚上的伤口敷药。瑟瑟坐在软榻上,隔着水晶帘子,她看到明春水懒懒坐在外间的卧榻上,手执洞箫,放在唇边,轻缓悠扬的箫声便缓缓流出。
曲调柔和,却一点儿也不悲伤,悠悠扬扬,带着令人心暖的温柔。那种温柔,就像母亲的手从你受伤的心头抚过。
三日三夜不曾安眠,又在林子里疯狂舞了两个时辰,瑟瑟实在是太累了。随着箫音越来越轻缓悠长,瑟瑟的神思不知不觉涣散,渐渐沉入到梦乡。
箫声的最后一个音调消散在空气里,明春水站起身来,掀帘步入内室,抬手示意两个侍女退下。
他负手凝立在软榻前,眸光深邃地凝视着她。
她安睡的样子很恬静,睫毛垂下,长而密,带着一种静谧清远的美。
他伸手,修长的手指缓缓抚上她的脸,从她的鼻唇到眉眼,最后在她的额头顿住。他那双深黑的眸闪过一丝复杂的幽光,他知道,只要微微一使力,他便可以将她脸上的人皮面具揭下,眼前这张脸便会换成另一张脸。
然,他的手指在她额头停留良久,竟最终缓缓离开。
方才,吹箫之前,他便在口中含了“安息丸”,这种丸药对于神志清醒的人是没有作用的,对于疲累的人却有极强的安息作用。随着箫音的流泻,香气弥漫在室内,让疲累的她迅速入眠。
他本要揭下她的面具,看一看她的真容。可是,不知为何,在最后一刻,他却忽然没有了勇气。静立片刻,他伸手从床榻上拿了一条绵软的锦被覆在她身上。
瑟瑟醒来时,天色已黑。这一觉睡得极是安稳,解了近几日的疲累。自从娘去了后,她日夜都在灵前守着,不曾有一夜好眠。却不想今日在这里,竟睡得如此舒服。
瑟瑟起身从床榻上下来,看到外室有一豆昏黄的烛光,漾起温暖的光晕。她缓步走到珠帘前,透过帘子,看到明春水坐在灯下,手中执着一本书,正在看得入神。
白衣飘飘,身姿优雅,看不到他脸上的神情,却能感受到他认真的神色,瑟瑟看着,竟有些移不开视线。
再没有什么,比一觉醒来,身畔有一个人在静静守候着,更让人感动了。
玉手微颤,拨动了水晶帘,清脆的响声乱了她的心湖。
“醒了?”响声惊动了明春水,他转首看向她,露在面具外的唇角,挂着一抹上扬的弧度。
“嗯!”压下心底的波澜,瑟瑟微微笑了笑。
“可是饿了?”他淡淡笑了笑,吩咐侍女去传膳。
红木桌上,摆上了四菜一汤,足够他们两个用,却也不会浪费。如若不是亲见,瑟瑟不会想到明春水会是这样一个人。他用的饭菜,不丰盛,却很精致。他居住的屋子也并不豪华,却很雅致。他的衣衫,并不华贵,却很别致。
他的财力,可说富可敌国。据说,去岁,黄县曾经发生了一次洪灾。朝廷的救灾款迟迟不到,春水楼出资,修了堤坝,救济了一方百姓。
无人知道春水楼到底在何处?却有传言,说春水楼是一座金碧辉煌的豪华宫殿,宫殿外面,种植着各色奇花异草,四季芬芳。宫殿里面,摆设的都是珍奇古玩。
春水楼的楼主明春水更是奢侈糜烂,吃的是山珍海味,用的是金杯玉箸。皇帝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他却有四妻八妾九十九姬。
江湖上有人称春水楼是魔教,也有人称春水楼是圣教。
是魔是圣,是正是邪,无人确定。
可是这一刻,瑟瑟却知晓,明春水不会是坏人,春水楼也不会是魔教。魔教的人,是不会顾及百姓死活的。
侍女摆好了膳食,便缓缓退了下去,并未在席间伺候。
“纤纤,饭菜可合你口味?”明春水语气轻柔地问道。
瑟瑟挑眉促狭道:“明楼主,传言你用的是金杯玉箸,吃的全是山珍海味,纤纤我本想一饱口福,却不想明楼主如此吝啬,只肯用白菜豆腐招待客人!”瑟瑟手执竹筷,夹了一块豆腐。
明春水优雅一笑,黑眸若璀璨星子。
“纤纤,莫不是你也信这些江湖流言?山珍海味不见得美味,你尝尝这块豆腐!”
瑟瑟将豆腐放入口中,顿觉口感极佳,很是
美味。
瑟瑟点头道:“确实口味不俗,只是,不知关于你那四妻八妾九十九姬的传言可属实?”
明春水闻言,哈哈一笑,他的笑声清澈温雅,极是诱惑人心。唇角弯起的优美弧度,分明是毒一般的魅惑。
“你信吗?”黑眸灼亮,盯视着瑟瑟。
瑟瑟被他的目光盯得有些无从遁形,她挑眉道:“以明楼主的品位,对妻妾的要求自当很高。天下间能入得明楼主眼界的女子,应当不多,若是四妻八妾尚可信,至于九十九姬……”瑟瑟摇摇头,道,“应当不会有!”
明春水笑道:“如果我说,四妻八妾也不曾有呢?”
“一个也没有?”瑟瑟摇头,道,“这个打死我也不信!”
“为何不信?如若我说,我一直在等一个人,一个让我欣赏令我倾慕可以和我比肩的女子,就如同你一样!你可信?”他的眸光,深深凝视着她。他的语气带着一丝认真,却还有一丝吊儿郎当的意味。
瑟瑟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注意到他深黑的眸间划过一丝痛楚,虽然一闪而逝,还是被她捕捉到。这令她心头有一丝疑惑,他说的一直在等令他欣赏倾慕的女子,指的是她吗?
瑟瑟神色一凝,压下心头的波澜,她淡淡笑道:“至少有一件事我是相信的!”
“相信什么?”他挑眉。
“明楼主最善戏弄别人!”瑟瑟淡淡笑道。
明春水黑眸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华,浅笑道:“不是戏弄,纤纤确实让我很仰慕。如若日后遇到什么为难之事,明某一定竭力相助!”
“我先谢过明楼主了!”瑟瑟由衷地说道。
用罢膳,天色已经黑透。瑟瑟别过明春水,匆忙回到定安侯府。
几日阴雨,天色终于放晴,天空好似被洗过一般清新纯净。
璿王府的马车一早便停在定安侯府大门外,瑟瑟抱着娘的骨灰盒,和紫迷、青梅一起,坐上了马车。爹爹站在门口目送她,瑟瑟望着爹爹,心头忽然涌上一阵酸涩。
昨夜,她看到爹爹在娘的灵前恸哭,没有声音,只有无声的泪流。才不过几日,爹爹便迅速消瘦了下来,好似老了好几岁。
她在灵前守着时,爹爹从未在灵前出现过,她以为爹爹很冷情,却不想他也会在无人时悲伤。或许,爹并不似她想象中那般无情。只是,她还是不能原谅他,不能原谅他对娘的冷淡。人,何以直到失去了,才会懂得珍惜。
璿王府后花园。
柔风拂柳,百花绽放,姹紫嫣红,缕缕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脾。
一阵软语娇笑声传来,瑟瑟抬首,只见湖中央的亭子里,几个彩衣婆娑的女子正在观花赏鱼。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为花园添了一道风景线。美倒是美,只是,打破了这园子的幽静清雅,有那么一点儿不和谐罢了。
几日不曾回府,夜无烟的姬妾又多了几个,瑟瑟忍不住淡淡冷笑。
早在之前,便听说朝中百官为了巴结夜无烟,都挖空了心思,不断奉上奇珍异宝和歌姬舞娘,夜无烟也来者不拒,都一一收下。夜无烟久在边关,官员们都摸不透他的性子。如今,他如此作为,令诸多人放松了心中警戒。原来,叱咤风云的璿王也不过是一个凡人。
可是,瑟瑟却知道,夜无烟如此作为,不过是在掩饰他真正的性情。
瑟瑟想得太出神,一个女子从石桥上奔了下来,一下子就撞在瑟瑟身上。只听得咣当一声,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你……你……你撞坏了我的琴。”眼前一个女子,一根纤细的手指直直指着瑟瑟的脸,气急败坏地说道。
然而,瑟瑟却充耳不闻。她的目光,凝注着地下的雕花盒子。掉在地下的,不仅有那个女子的琴,还有她娘的骨灰盒。
瑟瑟一脸冷凝地去捡娘的骨灰盒,然而一只三寸金莲却踏在那雕花盒子上。
“你,先拾我的琴。”那女子声音很尖锐,带着一丝娇媚,居高临下,气势汹汹地说道。
“走开!”瑟瑟开口,声音极冷,语气中的寒意仿若冰河破堤而出。
那女子没想到瑟瑟有如此气魄,吓了一跳,身子下意识要向后缩。
“夫人,你的琴,你的琴被摔坏了!”紧随那女子的小丫鬟气急败坏地嚷道。
女子闻言,目光一狠,咬牙道:“你是哪里来的贱人,毁了我的琴,你赔我的琴。”言罢,伸足便朝瑟瑟娘的骨灰盒上狠狠踏去。
眼前人影一闪,紫迷飘身而来,那女子踉跄了一下,被一股大力推倒在地。
“小姐,你没事吧!”紫迷弯腰低声问道。
瑟瑟不语,伸指将盒子上的微尘细细拭去,将盒子紧紧抱在怀里,缓缓站起身来。她的目光,视若无物般扫过摔倒在地下的那名女子,转身便要离开。
那女子却不肯善罢甘休,从地上爬起来,向瑟瑟撞去。
瑟瑟冷笑着闪身避开,那女子撞了个空,一时收势不住,一下子扑到了湖里。扑通一声响动,溅起了高高的水花。
“不过是一把破琴,值得这样宝贝么?”青梅忍不住出声讥讽道。
“才不是破琴,是王爷赏给我家夫人的。快来人啊,快救我家夫人啊!有人害得柔夫人掉到湖里了!”小丫鬟呆了一瞬,便高声叫嚷道。
“胡说,谁害的?是她要撞我家小姐,自己跳进去的好不好?”青梅高声反驳道,没想到这个小丫鬟这么不讲理。
紫迷原本要跳下湖去救那女子的,听了那小丫鬟的话,恨恨地站着没动。
湖中心的亭子上,那一群莺莺燕燕看到这里出了事,都急急忙忙跑了过来看热闹,七嘴八舌地嚷道:“哎呀,柔夫人怎么掉到湖里了?”
“哎呀,这下子有人要遭殃了,柔夫人这几日可最得王爷宠爱的。”冷嘲热讽的声音悠悠传来。
瑟瑟冷冷笑了笑,感觉那柔夫人在湖里挣扎得也差不多了,便对紫迷道:“紫迷,救她上来吧!”
紫迷点了点头,方要去救,只听一道冷冷的声音传来,“都在这里做什么?”
众人回首,看到夜无烟带着几个侍卫正从花园经过,看到她们聚在这里,一脸的不悦。
他来了,那女子定不会有事了。瑟瑟带了紫迷和青梅,起身就要离开。
“王爷,快救救柔夫人,她掉到湖里了!”小丫鬟眼尖口快地冲上去告状。
夜无烟锁了锁眉,示意身后的侍卫去救人。
“王爷,就是她害得夫人掉到湖里的,现在她想逃!”那小丫鬟不依不饶地说道。
瑟瑟闻言,顿住了脚步。
夜无烟没说话,深幽的眸光从瑟瑟身上扫过。她尚在孝中,依旧是一身素衣,头上没戴任何首饰,只插了一朵白色小娟花,映得一张脸更如出水芙蓉般清丽出尘。
“王爷,王爷。”那柔夫人被救醒,起身便朝着夜无烟怀里扑来。
夜无烟稳住身形,揽住了那个女子。
“王爷……”柔夫人未曾开口,一双剪水双眸溢出了晶莹的泪珠,挂在长睫毛上,说不出的楚楚可怜。一张脸更是因落水而冻得苍白,身上那件浅黄色绣着银花的衣裙,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勾勒出完美妖娆的曲线。
“王爷,您要为妾身做主啊!您赠我的那把七弦琴,柔儿没保护好,方才被人撞坏了,柔儿去讨公道,不想却被
人推到了湖里!”柔夫人柔若无骨地依偎在夜无烟怀里,早没了方才的飞扬跋扈,一脸的娇柔无辜。
瑟瑟云淡风轻地听着,心底闪过一丝厌恶。
“哦?”夜无烟意味深长地挑眉,漫不经心地问道,“究竟是谁这么不小心啊?”
“就是她!”柔夫人的一只素手堪堪指向瑟瑟,唇边带着一抹得意。
瑟瑟静静站在那里,一脸冷凝,没有一丝一毫的怯意,也没有出声辩解。其实,她心头有一丝失落,怕是日后,在璿王府的日子不会好过了。人多的地方,就是是非多。
“王爷,不是我家小姐……”青梅开口道。
夜无烟一抬手,制止了青梅的话语。
他推开柔夫人,缓步走向瑟瑟。一旁的姬妾们都屏住了呼吸,不知夜无烟要怎生惩罚瑟瑟。
“你说,到底怎么回事?”他的一双利眸,锁住了她清冷的容颜,沉声问道。
瑟瑟抬首,对上他一双深邃冷凝的眸,冷声说道:“我们不小心撞了,她的琴摔了,我的盒子掉了。她要撞我,就冲到湖里了。如此而已!”
她的声音很冷,很淡,没有一丝情绪的波动。多可笑啊,她从未想到,有一日,她也会卷入到争宠的事件中去。
“王爷……不是这样的,这个女人故意推我的!”柔夫人眼角垂着泪,楚楚可怜的模样,令人极是怜爱。
“好了,此事到此为止了,不就是摔了一把琴吗,回头我再赐你一把。都散了吧,聚在这里,成何体统!”夜无烟黑眸一眯,冷冷的声音严苛得近乎无情。
本打算看戏的几个姬妾吓得大气也不敢出,匆忙忙作鸟兽散。
瑟瑟倒没想到事情如此轻易便收场了,心头有一丝感慨。若是柔夫人换成了伊盈香,怕是事情就是另一种结局了。
那些姬妾,不过和她一样,都是璿王府的摆设而已,就如同一盆花、一棵草一般。多了几个姬妾,就是多了几件摆设。她们的死活,怕都是及不上伊盈香一根发丝。
她冷冷笑了笑,转身就要离开。
“慢走!”一声冷喝,止住了她欲走的步伐。
唇角浮上一抹淡笑,就算是摆设,她或许也是最不值钱最不入眼的摆设,他终究还是不会放过她,因为她伤害了他另一件比较中意的摆设。
瑟瑟不动声色地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身,玉脸上一片平静无波,淡漠的眸光扫过他清俊的容颜。
“王爷有何吩咐?”淡漠如水的声音,带着一丝淡淡的疏离。
夜无烟忽然皱眉,眉目间深深浅浅的痕迹如同他起伏的心情。
眼前的她,清新雅致,静逸出尘,那冷冷的神韵,漠漠的气度,都让他惊艳。此时的她,与前几日浓妆艳抹的她,判若两人。这样的她,令他不得不怀疑,几日前的浓妆艳抹和勾引逢迎,似乎都是刻意的。那不过是她在拒绝他,疏远他。
他不喜欢她,她也同样对他没有一丝好感。甚至,竟要费尽心思地拒绝侍寝。那一晚,她打扮得像一个青楼妓子,对他极尽勾引之能事,不过是为了将他吓走。
这个认知,令一向涵养极好的他,也忍不住怒了。
“江瑟瑟!”他一出口,身后便传来侍卫的抽气声,他们似乎也才刚刚认出来眼前这个清丽雅致的女子,便是王爷那个妖娆俗艳的侧妃。
“你们几个,都下去。还有你们两个,先回桃夭院去,本王和你家小姐有话说!”夜无烟眯眼,好看的凤眸中闪过一抹精光,所有的温和雅致和云淡风轻都在这一瞬间化为了犀利。他唇角那一抹怒色更是令几个侍卫吓得快步退去。紫迷和青梅也被他的威仪吓得心生怯意。
“王爷,我家小姐真的没有推柔夫人下水,请王爷不要责罚小姐……”青梅壮起胆子说道,但是来不及说完,便被夜无烟一记冷寒的眼风给吓住了。
紫迷拉了青梅缓步退去,她敏感地发觉,璿王的怒意似乎不是源于方才的事情。否则,应当早就怒了。
“我们先回去,小姐不会有事的。”紫迷低声道,两人快步沿着小径离去。
方才还一片喧闹的后花园,此时一片静谧,唯有一只只彩蝶轻轻摇曳着身姿,在花丛中翩舞。
瑟瑟凝视着夜无烟,一身深紫色袍服,使他看上去分外肃穆。墨发上绾,用玉冠牢牢箍住。他喜欢深色的服饰,喜欢将墨发全部箍住,如若他和明春水一样,将一头墨发披垂下来,不知会是怎生一种风华。
瑟瑟的恍惚,看在夜无烟眼里,更让他幽静深沉的凤眸中,怒意燃烧。
“江瑟瑟,你说,本王该如何惩罚你呢?”凤眸微眯,缓步踱到她面前,波澜不兴的俊容下,暗涌着危险之气。
“我并没有错,如若你执意要罚,随你好了!”瑟瑟不怒不急地说道,依旧是淡然,那种神情,淡得没有颜色。
“哦?”夜无烟从齿缝里低低哼了一声,薄唇紧抿,好似怕怒意泄出。他那浑然天成的慑人气势,令人感到压迫,感到不能呼吸。
但,他没有将怒意发泄出来,深邃的眸底掠过一丝幽光。
“那好,今夜就罚你侍寝!”他蓦然开口说道,好像是生怕她听不明白,他故意懒洋洋地将最后两个字的尾音拉长。
侍——寝!
如果他是想看她惊愣的表情,他做到了。瑟瑟的确彻底被惊到了,冷凝的面容浮上了一丝惊慌。没听错吧,他的惩罚就是侍寝?不过这对于其他女子来说,求之不得的侍寝,于她而言,确实是惩罚。
瑟瑟没想到,夜无烟这么快就看穿了她的心。
那么,这个男人,是决意要惩罚她吗?以侍寝惩罚她之前对他的拒绝?
瑟瑟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不好对付!
夜无烟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冷凝的面容终于有了一丝动容,黑眸间闪过一丝华彩。
瑟瑟迅速压下心头烦乱的情绪,指着怀里的骨灰盒,道:“王爷,您知道这个是什么吗?”
夜无烟的眸光在盒子上定了定,斜飞入鬓的轩眉一挑,问道:“不就是盒子吗?”
“对我而言,这可不是一般的盒子。这里面是我娘的骨灰!王爷,我娘新逝,做儿女的自当尽一分孝道吧。瑟瑟怎能在这个时候侍寝,我要为娘守孝三年,这期间怕是不能侍寝了!王爷,对不住!”瑟瑟妙曼的声音穿过他的耳膜,带着裂帛断玉般的坚决。
夜无烟愣愣听着,墨玉般的黑眸中划过一丝暗沉。
她这个理由倒是冠冕堂皇啊!令他无可反驳。
三年不侍寝,真是亏她想得出来。不过,他就算对她没有兴趣,又怎能在她面前落了下风?他黑眸微眯,狭长的凤眸中闪过一丝狡黠。
“本王尊重你的孝心,今晚的侍寝可免。但是,身为本王的妃子,自当取悦本王吧。不用身子,也可以用别的。听闻你是帝都才女,十四日是王妃的生辰,生辰宴上,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才艺可以取悦本王。若是没有,那就别怪本王不尊重你的孝——心——了!”他扬扬眉毛,悠然自得地笑了。
她不是京师才女吗?之前,他不信她有什么才华。现在,他倒是有几分相信,而且,很期待看到。
瑟瑟没想到,堂堂王爷,也有如此无赖的时候。
她终于意识到,在这方面,她是斗不过他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