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混天珠(二)
照她的意思，就是要把这被邪祟污染的秦楚楚找个灵地封杀镇压了，她才好继续开张营业。兰景也就抓抓小鬼，度化游魂的本事，杀人埋尸这种事情她可没做过。
她愣神间，灰衣男开口了，“倒不必如此着急，且问问她是如何招惹上邪祟的吧。”男子衣着朴素，腰间除了一只酒壶，一把素剑，再无其他。平凡普通的好似随处可见的酒楼大叔。除了兰景与他有过交谈，在座的几位都没把他放在眼里。可他声音不大，却镇定从容，自有一番威严。
叶玲玲不服，“哪里来的乡野村夫，没听见封前辈说交由芸娘自行处置吗？是吧，封前辈？”她又转瞬变了一张和善至极的脸，向兰景投来征询的目光，变脸技术堪比杂技。
兰景支支吾吾道，“这个……听听这位大哥的意见也无妨。”
“简单，这位姑娘被邪气入侵，心智混乱。待将入体邪气逼出，自然恢复心神。”即便叶玲玲几番无礼，他也不恼，不疾不徐地将一颗药丸放入秦楚楚口中。不消片刻，秦楚楚大呕几口，将腹中秽物吐尽，宛如疯婆子的脸庞终于白净了些。
她见众人都立在眼前，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知道一切都被揭穿了。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我只知道鬼面男子给了我一枚玉珠，说是可以让我呼风唤雨，不再受人欺辱。谁知竟招来了这些非人的东西，奴家也怕的很。他们偏又阴魂不散，我想横竖都是死，不若用来吓唬吓唬他们也是好的，呜呜呜，各位大仙救救奴家，奴家不想被这些鬼缠上……”秦楚楚鼻涕眼泪直流，哪还有半点风韵可言。
“玉珠？可是混天珠？”叶玲玲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怔住了，只有兰景一脸莫名。
混天珠是世间大不详之物，乃邪神的精魄凝聚之所在。传说，三眼邪神凝聚了三千邪念，集贪嗔痴狂癜魔等一切邪恶，加以自身魂魄炼化，才制成了这颗混天珠。
千年前，灵帝耗尽了修为，不死树灵以身殉道，却也仅仅是将混天珠封印起来。
可十六年前，万妖王将混天珠引出江湖。妖邪欲以混天珠统治人间，众仙门道家一心想要毁灭它。两派打作一团，死伤无数。这时，白华山一时贪念，将混天珠纳为己有，想要获得其中力量，成为与天地比肩的永生者。
可惜，白华山终究也是凡胎，被邪魔入侵神智后，六亲不认，大杀四方，最终还是被封无名了结了性命。
“被混天珠沾染过的人，无不混淆心智。若是你真的持有混天珠，即便恢复了心智，往后也容易堕入心魔，再生事端。”叶玲玲严肃道，“我劝你，交出混天珠，我便给你一个轻松的了结。”
秦楚楚不知此事会发展地如此严重，本想吓唬吓唬芸娘，现在却要被取了性命，哭地更厉害了，“苍天无眼，为何都要欺我一个弱女子。”
兰景也觉得她可怜，感叹道，“这秦楚楚姑娘被卖至青楼，做这违背良心的皮肉生意，已经很是可怜。现在又因为糊涂，招惹这样的事端，虽然做错了，但也罪不至死。”
“封公子真是心善，说到底，可恶的还是那芸娘，逼良为娼，才造成现在的局面！”叶玲玲风向转得极快，顺着兰景的话意，开始谴责芸娘。
对方一听，扯着嗓子叫唤得更大声了，“姑奶奶，天地良心，我可没逼秦楚楚干过什么违背良心的事情。你让她自己说，为何与我闹不快。”
“还不是因为你心黑，分配不公！”秦楚楚据理力争，“各位仙家评评理，不仅公子哥点的酒水吃食要三七对分，就连私下给的打赏都要上交画舫。一个月才几两银钱，还要我保持貌美如花，琴棋精通，你可真是母猪照镜子，长得丑，想得美。”
“嘿你个小蹄子，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各位贵客，你们有所不知，经营画舫不容易，现在竞争越来越大，年轻美貌的女子一茬接一茬的冒出来。我们都是讨口饭吃，不仅要维持画舫周转，还要培养这些不成器的学琴作诗，一分一毫都要掂量着花，哪里禁得起大手大脚！”
“你胡说，你和刘妈妈炫耀的琉璃镜可不就是从我们身上扣扒下来的！”
兰景惊得说不出话来，她原以为是良家妇女被迫营业的故事，没想到是一场内部利益纠纷。
秦楚楚与芸娘还在为上个月的赏钱究竟该如何分配争吵时，灰衣男子打断道，“不知，秦姑娘能否将鬼面人给你的玉珠交于我们？”
他的声音不高，却有着天生的压迫力和威严感，鸡飞狗跳的场面瞬时安静下来。
“这……”秦楚楚有些犹豫，只听阴阳老人沙哑着声音说道，“这东西邪性太强，放在你身边，到头来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听闻此言，秦楚楚赶紧把袖中的玉珠拿出来，众人皆是神色紧张地往前一探。
黑紫的玉珠萦绕着阵阵邪气，虽然渗人，却不是不可招架。
“这不是混天珠。”灰衣男子直接了当的说明这是假货。
“确实，传闻混天珠乃是邪神精魂所凝结，断不会这么微弱。”持双刀的大汉说道。
“这邪气看起来虽盛，其实都是表面功夫，并不是玉珠本身的邪气。反倒像是……”还不等阴阳老头说完，叶玲玲就接话道，“像是人为术式强加上去的。”
“没错，邪气外强中干，是以外力附着的邪气，再附以幻术与招魂术，才营造了刚刚那些场面。”
这几人你一言我一语谈论地热闹，只有兰景对此物完全不了解，只能在一旁假装高深莫测地站着，不说话。
“这次，多亏这位封公子，以及诸位协力，将我这心结解开。既然各位赏钱已经领过，不如早些回家歇息。”秦楚楚原本邪气入身，命不久矣。不过灰衣男子保证，刚刚的清心丸已将体内邪气清除，不会有大碍。芸娘这才重新接纳了秦楚楚。既然事情已经解决，抠门的芸娘连口茶水也不给喝，直接开始撵人了。
反正兰景赚了五两银子，欢天喜地准备回去吃顿烧鸡。其余三人见这是假混天珠，也没了兴趣，打算回府。
好说歹说，兰景才把一心把她当做封无名崇拜的叶玲玲打发走了。
路走了一半，她终于忍不住回头问灰衣男子，“我说，这位大哥，你已经跟我一路了，莫不是就这么巧，我们住同一条街？”
灰衣男子笑而不语，反问，“小兄弟，别气急。你打算去干嘛？”
兰景掂了掂手中的银子，实话道，“我打算去吃烧鸡。”
灰衣男子笑得更开心了，露出大白牙，“巧了，我正好也想吃烧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