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愚和尚（一）昔日恩师

那人也表示赞同：“我就说嘛，就你这不服人管的脾气，还出个什么家，你早晚会出来的，如今可被我说中了吧？京师之地繁华得很，乐得逍遥自在，你瞧，这里就有个混饭吃的。”说着指指人堆里的白胡子老头。

大愚疑惑道：“这老儿是干什么的？”

那人大笑道：“说出来你都不相信，他是卖剑谱的，不光卖剑谱，也卖刀谱、拳谱、掌谱什么的，什么都有，没听过吧？在长安城里，遍地高手，武林世家云集，他竟敢在这里摆这种摊子，人家那些高手是不屑与他这种小角色计较，否则的话，早砸烂了他的摊子。”

“哦？”大愚挤进人群，仔细瞧了瞧，见他安详地坐在墙角，嘴里吐着白烟，白烟刚好将书堆上方全都笼罩住了，也将他的面貌若隐若现地笼罩

住了。

大愚看着他那副模样，不由得想起寺庙里的上一位住持。他那时正逢人生失意，差点想自尽，他失魂落魄地东游西逛，不知怎么就来到了那座寺庙的后院，忽然看见一棵大树旁坐着一个老和尚。

那时正是正午，太阳火辣辣得照着，而他却坐在太阳底下一动不动地盘膝坐着，闭目合十。大愚见他坐得那么安稳，有些不解，一时也忘了自尽的事，就走了过去。

刚想发问，那老和尚却先道：“你犹豫不决，畏缩不前，毫无生气，是否大感灰心丧气，此生了无生趣？”

大愚惊讶道：“老和尚，你怎知道的？老子本来只想问问你怎么能在大太阳底下坐禅呢，我怕你再坐一会儿，就会烤焦了。”

老和尚睁开了双眼，缓缓道：“我心里平静如水，只要四周有一点波动，都瞒不过我的感觉。你说我为什么坐在太阳底下，那是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是‘物极必反’，凡事只要超过一定的限度，就一定会向相反的方向发展，就像坐在太阳底下，体温升到一定时候，只要心中纹丝不动，身体便能吸纳足够的热度，渐渐地，体温便会和四周的热度相当，这样，身体就会慢慢凉下来，渐渐地就感觉不到热了。

“而你，也是这样，你只知道眼下有过不去的难关，却不知道人生并不是一成不变的，晚上还做噩梦，说不定早晨醒来便身心轻松，你只把眼下之事当作你晚上做的一个噩梦，先别去理会它，当你第二天醒来时，说不定原来的生死大事，转眼就成了过眼

云烟了。”

大愚一听这番话，心里的郁气果然已消散了一些。

当天晚上，大愚陪这老和尚在树底下坐了一个晚上，任凭蚊虫叮咬，露水湿了衣服，他也忍住不动。这老和尚身上似乎有一种很特别的气质，在他身边时，心中的躁动竟然不知不觉地被压制住了，只有一种莫可名状的愉悦感充斥着心灵。

后来，他睡着了。醒来时，他听到树顶传来欢快的鸟叫，顿觉浑身轻松。

“你醒了？”老和尚道。

“嗯？老和尚，你晚上没睡觉吗？醒那么早？”大愚吃惊不已。

老和尚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腰身，“因为我经常在这里坐禅，内心和这树林里的气息相通，所以有任何动静都能感觉到，就像你心里什么都不想的时候，你可以清楚地听到蚊子在你身边经过，它飞往你身体哪个部位，朝哪边转过去，最后会叮你哪里，都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大愚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他认定了这老和尚一定是高人，反正他也没什么事可做了，索性打定主意出家跟着他。老和尚收了这个弟子后，给他取了个法号叫做“大愚”。

本来他在寺庙里过得挺好的，可是因为住持方丈对这个小师弟一向照顾有嘉，引起了寺里最有资格做住持的师兄的嫉妒。

几年后住持圆寂了，师兄当上了住持，从此就对大愚横挑鼻子竖挑眼，弄得他越来越讨厌呆在寺里，有时实在受不了就犯戒去外面喝酒吃肉，为此已不止一次被臭骂过了，这次总算抓到了他的痛脚，逐他出了寺，出了一口恶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