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沈斯年对芒果过敏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
在十岁之前, 他从没有吃过芒果。直到生日那天母亲买了蛋糕路过水果店的时候，给他带了一个回来。
吃了芒果之后沈斯年浑身起了红疹，甚至发了高烧被送去了医院。
自此他便再也没有碰过这种水果了。
这种事情别说林海了, 就连林莉莉都不知道, 可偏偏白桃知道。
沈斯年现在心里很乱，乱到怀疑对方是不是在依赖期自己神志不清的时候控制了他, 问了一些有的没的。
刚才白桃提到他有胃病的时候，他下意识联想起了自己课桌里时不时出现的胃药，还是几包糖果。
因为之前在放学时候无意间听到了徐峰和班上几个同学的对话，所以知道了那是白桃让徐峰给他备着的。
这也意味着, 不仅胃病, 她还知道自己低血糖。
她对自己的了解, 加上刚才说谎的事情，让沈斯年起了试探的心思。
标记有一点好处, 就是能够清楚的感知到对方的情绪变化，她说得是真话还是假话, 都不用如何留意神情，也能知晓。
于是在白桃翻看餐厅的时候, 他大致浏览了下, 选中了一个林海不知道，白桃, 至少之前那个白桃绝对不可能知道的甜品。
他其实没想到白桃会知道，只是恰好看到了芒果千层, 只是心里隐隐想要通过她的答复来平复自己紊乱的思绪。
似乎只要对方答不出来，他就可以心安理得的松口气, 然后告诉自己。
看吧，这不过是依赖期的胡思乱想而已。
知道你身体状况无非是因为林海和她多说了一嘴罢了, 除此之外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还是那个她，是你单方面被影响了。
沈斯年是存了试探，可更多的是为了让自己安心。
结果适得其反。
这不是错觉，也不是被标记影响，眼前这个人并不是他认识的那个白桃。
这是一个既荒谬，却又最合理的答案。也只有如此，这段时间的一切异常和矛盾才能解释的通。
可是，这真的有可能吗？
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变成另一个人？白家只有她一个女儿，不可能平白冒出个双胞胎出来。就算真是双胞胎，信息素也绝对不可能一样。
他神情晦暗，除了一开始听到她的反问时候的惊愕之外，面色如常。
“……那就按照你的口味选吧。”
白桃没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她见沈斯年似乎没什么兴致再翻看，犹豫了下，指了指一家私家菜馆。
“要不这个吧，我看里面什么口味的都有，到时候咱们各点各的，就不会出现你不能吃的情况了。”
他微微颔首，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
这应该是他第一次这样认真打量白桃的面容，齐肩的头发随着她低头的动作垂落，脖颈的肌肤隐约可见。
她的五官属于那种清丽冷淡的，看上去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但是她身上的气息却很柔和。
整个人的气质和他对她的固有印象有很大的违和感，然而这种感觉又在对上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时候消失殆尽。
是她，又不是她。
沈斯年薄唇抿着，脑子里突然蹦出了一个狂野的猜测。
同一张脸同一个身体，在信息素相同的情况下，又有着迥然不同的性格，这种情况只有一个可能
——人格分裂。
所以眼前这个人，是白桃的副人格？
别人有没有人格分裂沈斯年说不准，但是落在白桃这种时不时精神力暴走，情绪失控的人身上。
一切似乎变得合理了起来。
不过究竟是因为什么契机导致了副人格占据了主导地位呢？
他回忆了下白桃出现变化的转折点，似乎是在进入分化期左右。
会是因为分化期吗？进入分化期的alpha最为虚弱，体能和精神力都要比平时差上不少，且信息素也不稳定。
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
如果他是副人格，也会选择在这种时候动手占据这具身体的主导权。
也就是说，了解他的不是主人格，是副人格。
后者对自己并没有恶意，或者更准确来说……是很有好感。
不然她也不会这么清楚自己的喜好，不会这么关心自己。
甚至在得知了自己和李韬起了争执，动了手后，私底下帮他教训了回去。
沈斯年想起那瓶带有花香的抑制素，耳根发热，喉结滚了滚。
看来那也不是之前那个白桃用的抑制素，而是她的。
是她喜欢自己的信息素。
可是她是从什么时候关注自己的？在高一入学开始，还是最近一段时间？
应该是前者，短时间里她不可能知道这么多自己的事情，也不可能这么了解自己。
然而如果是这样的话，这又出现了一个问题……
那时候的自己还没到分化期，她也没有误以为自己会分化成o，在这种情况就这么关注他。
这家伙……不会是个同a恋吧？
白桃完全不知道自己一句无心的话，会引起沈斯年这么一番颅内风暴。
而且除了自己是副人格，和同a这两点，其他的竟然都猜得八九不离十。
怕沈斯年不自在，白桃只让司机把她送到了校门口。
之后两人是坐地铁去的银座。
那家私家菜馆就在地铁附近，都不用怎么找，下了车走几步就能看到招牌。
她找的这家并不算贵，倒不是她吝啬，只是她知道沈斯年的性子，绝不是会占人便宜，尤其是她。
到时候肯定会aa这顿饭钱。
白桃综合考虑之下，选了这家性价比高，味道也还不错的店。
“你先点吧，我都无所谓，没什么忌口的。”
她说着将菜单递给沈斯年，白皙修长的手指连指尖都透着好看的粉色。
沈斯年眼睫微动，克制得只看了一眼，然后强迫自己将注意力从白桃的手上移开。
他就算再心大，在得知了那样的消息之后都没来得及消化完全，哪里还有什么胃口吃东西？
可任由沈斯年心情再微妙再复杂，对面的人对此毫无所察。
她用茶水一一将餐具烫了一下，又仔细擦拭干净水渍，讲究得不像个alpha，倒像是个omega。
这一幕落在了少年眼里。
沈斯年想起白桃在听谢峥说她会分化成omega一下子就相信了，毫不怀疑，还对此特别坦然。
甚至一点儿也不介意的让他标记的样子。
一时之间他陷入了沉思——
或许不是同a，她的副人格的性别可能本身就是omega。
……
这一餐吃得实在食不知味。
沈斯年都知道自己吃了什么，只胡乱应付了几口，其他的全被白桃吃了个干干净净。
“沈斯年，你怎么吃那么少呀？你本来就瘦，应该多吃点才是。”
她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身旁瘦削纤细的少年，视线隐晦在他的腰侧停顿了一秒。
之前为了不让他乱动，白桃是扣着他的腰标记的。
那里细得一手就能握住，就没几两肉。
“是不是那些菜不合你口味，你不喜欢？”
“……不是，我只是没什么胃口而已。”
可能是因为知道了眼前人不是那个白桃，沈斯年的语气也比平时好上不少。
说不上温柔，却也算得上温和。
“没胃口也得吃点啊，一米八几的个子，抱起来轻得跟羽毛似的……”
她皱了皱眉，顺口这么吐槽了一句。说到一半意识到不大好，又骤然闭上了嘴。
“那个我没别的意思，不是说你不好，你别介意。”
然而少年面上并没有流露出分毫不悦，他有些出神地看着她。
在她看过来的时候触电般慌忙别开了脸，少有的不自在。
“……嗯。”
他闷闷应了一声，又发现自己这话跟没回答似的，又补充道。
“我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
沈斯年觉得现在这个情况很糟糕，比之前还要糟糕。
在不知道这件事之前他还会时刻戒备，警醒自己，可现在知道眼前人不是之前那个白桃后他完全放松下来。
因为他不讨厌她。
即使没有标记的影响，他可能也不会对她冷眼相待。
他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不要去看对方，将注意力落在了前方。
“你不是要去帮你朋友挑礼物吗，想好了要买什么吗？”
“还没，我事先打听了下他的喜好，发现他似乎没有特别喜欢的东西。不过我那个朋友马上要分化结束了，分化结束之后一段时间好像信息素会比以往要强烈不少，很难控制。”
分化结束之后大多数人的等级都会得到一定的提升，只有小部分的会出现意外导致分化失败和弱化的情况。
因为看过原文，白桃知道谢峥会分化成双Salpha。
分化期时候那些压制着的信息素都会在分化完成的一段时间里不受控制得溢出，直到完全排解。
那是时时刻刻都有溢出风险的，光是抑制剂很难做到持续的气息隔离。
“所以我打算一会儿去那种专门卖抑制颈环的店，给他定制一个。”
起初白桃也不知道这个抑制颈环，是前两天从白衡那里收到之后才得知有这么个东西。
白衡说这个抑制颈环不止是在分化结束之后用，在分化后期也可以使用。
原本这个东西青年没打算这么早拿给白桃的，毕竟这东西待着不怎么舒服。
只是在知道了她之前险些信息素失控，他实在担心，怕出意外，这才拿给了她，让她和抑制素一样随身携带。
少女话音刚落，一旁的人脚步一顿。
“你要给他买抑制颈环？”
沈斯年神情怪异地看向白桃。
抑制素和抑制颈环虽都是起到隔离和稳定信息素的作用，可两者若是作为礼物却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前者只能算普通药剂，送给谁都无所谓，后者却极为私人。
一般来说只有亲人或者伴侣之间才能互送抑制颈环，甚至还有情.趣颈环。
“……你确定？”
他声线喑哑，沉声这么问了一句。
“你和他关系很好吗？如果只是普通朋友，送这个不合适。”
白桃不明白他话语里的暗示，她抬起手挠了挠面颊。
“不合适？这东西他马上就能用上了，怎么会不合适呢？”
他眼眸闪了闪，盯着白桃看了半晌，发现她是真的没觉得这有什么后，觉得喉咙像是被扼住了一样发不出声。
这是她的事情，她要给谁买礼物，买什么，他干预做什么？
她不是都说了这是她思索再三才决定买的东西吗，其中含义她应该再清楚不过了。
“随你。”
少年薄唇微启，这么冷冰冰地吐出两个字。
一时之间他又恢复到了最初冷漠的样子，哪有先前的温和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