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29
谢应接到幼儿园的电话, 说是鸢鸢和两个小朋友一起逃学了。
刚开始她还不相信，一向听话的陆鸢怎么可能这么做？
可是到幼儿园，看到老师调出来的监控，上面清清楚楚地记录着三个人是怎么打掩护, 团结合作, 从偷偷跑出大门的。
谢应看得目瞪口呆, 再看看右上角的时间，都已经离开一个多小时了。
“我们已经待查过接到的监控了，三个孩子离开幼儿园之后，就打车离开了, 不知道去了哪里。”
谢应眉头紧锁，整个人都急了。
“那人呢？现在没找到吗？”
老师连忙道：“你先别这么着急，宋嘉树这个小朋友很聪明，有他在，不会出事的。所以我想问问你, 陆鸢这两天有说过她想去什么地方吗？”
“没有啊。”
谢应此时也是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胡乱抓了抓头发。“她平时都很乖, 从来不乱跑，肯定是被这两个小子拐跑的！”
他瞪了一眼监控视频里的宋嘉树和何铮，又是着急, 又是生气。
老师连忙道：“还是先把孩子找到最重要, 我去警察局报警，请他们调出那辆出租车司机的联系方式。谢应先生，你先回家看看, 看孩子会不会回家去了。”
“好, 我现在就去！”
谢应扭头就往外跑, 匆匆回到家, 见大门虚掩这，整个人心头一跳，迅速冲了进去。
“鸢鸢？鸢鸢？”
喊了两声，却见谢长钦坐在客厅里。
他猛地停下步子。
“怎么是你？鸢鸢呢？她回来过吗？”
谢长钦从幼儿园回来之后，就没有回学校，而是回到家，一直坐在客厅里没动作。
前面的桌上，放着孤儿院院长亲手交给他的信，直到现在也没有打开。
一听见谢应的声音，他像是突然回神，慌张地把信塞进口袋，站起身。
“鸢鸢？没回来啊，她不是应该在幼儿园吗？”
“刚才幼儿园老师给我打电话，鸢鸢偷偷跑出幼儿园，不知道去哪儿了……”
谢应一脸焦急，说到一半，突然察觉到什么，迅速转头看向客厅里的谢长钦：“不对啊，这时候你不是应该在学校上课吗？”
谢长钦随口道：“我从孤儿院回来之后有点不舒服，就回来休息休息。你先说鸢鸢，她怎么会不见了？”
“幼儿园那边已经去报警了，我先回来看看鸢鸢有没有回来。”他拧着眉，拿出手机道：“我叫几个兄弟一起去找，鸢鸢这么小，还不会说话，在外面不是只有被人欺负的份吗？”
“我跟你一起去。”
谢长钦迅速跟上来。
两人迅速走出家门，谢应给狐狸的电话刚拨通，正嚷嚷着把手下所有人都叫过来帮忙。
一抬头，突然看见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来。
中央别墅区管理森严，普通的车根本开不进来，可这辆显然不一样，径直开到了谢家门口。
谢应正有些疑惑，跟在他身后出来的谢长钦却一眼就认了出来。
那辆车，是祁婉和季明峰的！
他脸色微变，猛地攥紧拳，停住了步伐，目光尖锐地看着不远处的车，表情更是阴气沉沉。
车辆刚停稳，车门一开，却是一个六七岁模样的小男孩从里面跳了出来。
抬着下巴，一脸拽样地朝四周张望。
然后又转头朝车里招手。
“快下来吧。”
紧接着，又有两个小不点从车上跳下来。
“鸢鸢！”
谢应大喊一声，着急地跑过去，一把拉住陆鸢上下打量。
“鸢鸢，你上哪儿去了？有没有遇到坏人？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陆鸢笑着摇头。
[哥哥，鸢鸢知道了一个秘密。]
谢应正想问是什么秘密，突然见车上又下来两个人。
“原来是你们！”
谢应瞬间怒火冲脑，直接跳了起来，气急败坏道：“是不是你把鸢鸢带走的？你到底想干什么？”
季明峰和祁婉从车上下来，动作有些拘束，两人对视一眼走过来。
谢应一见，迅速将三个孩子挡在身后。
“给我站住，再过来别怪我不客气了！”
季明峰只好停住步伐，连忙解释道：“谢先生，是三个孩子去公司找我的。”
“你放屁！”谢应怒气冲冲道：“他们平白无故的，去找你干什么？”
“他们……他们去问了我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我本来以为不会被发现的，没想到却被一个五岁的小朋友看得这么透彻。”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
谢应却皱着眉：“你什么意思？”
“这件事，其实和长钦有关。”
说着，祁婉转头看向站在门口那边的谢长钦，道：“长钦，我们进去说，可以吗？”
“还有什么好说的？上次我们不是已经说清楚了吗？”
谢长钦的手放在口袋里，攥紧里面的那封信，几乎快要被他揉成一团。
身体有多紧绷，语气就有多平静。
祁婉欲言又止，一旁的季明峰拉住她，道：“这次必须说清楚，有很多事情，我们一直没有告诉你，甚至骗了你。”
闻言，谢长钦皱起眉。
“什么意思？”
“我们都不想听！”谢应直接冲过来，挡在他们面前，怒道：“给我滚！我一句话也不想听你们说！”
怒气冲冲地要把他们赶走。
刚要动手，衣服却被轻轻拉了拉。
一低头，见鸢鸢道：[哥哥，哥哥，叔叔和阿姨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我们进去好不好？]
谢应一脸惊讶，睁大眼睛。
“鸢鸢，这些都是坏人。”
陆鸢却摇了摇头：[可是这件事和长钦哥哥有关系。]
谢应想不明白，可见陆鸢这么坚持，又转头看了看对面两个人，一咬牙，狠狠道：“进来吧！你们最好给我说出点门道来，要是再说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我就把你们一个个丢出去！”
说完，抱着陆鸢快步朝里面走去。
一边走，对谢长钦小声道：“别管他们胡说八道，待会儿你站在我身后。”
谢长钦心里格外的乱，只是微微点头，便一声不吭地跟了进去。
三个小朋友坐在桌子旁，没人面前放着一杯果汁，正在一本正经地喝饮料。
而另一头的客厅里，谢应有意无意地将谢长钦护在身后，警惕地看着对面的祁婉和季明峰，一脸不耐烦道：“你们想说什么，快给我说，说完就滚！”
季明峰有些为难地开口：“其实这件事，说起来也很复杂……”
“那就不用说了，出去吧。”谢应直接一指门口，丢下逐客令。
季明峰微微皱眉，身边的祁婉叹了一口气，道：“这件事还是我来说吧，我来说最合适，而且也是因为我才会变成现在的局面。”
说着，她的视线越过谢应，看向站在后面的谢长钦。
“长钦，我确实是你的亲生妈妈，但明峰他……其实并不是你爸爸。”
她语气轻轻缓缓，一开口就直接丢下了一个重磅炸弹。
在场除了正在喝果汁的三个小朋友，全都安静，愣住了。
谢应和谢长钦震惊地看着她。
祁婉继续道：“十七年前，我还不认识明峰。长钦，你是和我当时的男朋友生下的孩子，是我把你放在了孤儿院门口，不是明峰，这一切都和他没关系，你不要怪他。”
她低着头，甚至不敢朝对面谢长钦看一眼，眼睛里满是悔恨的泪光。
“你要恨就恨我，都是我的错。”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你以为这样说，我就会跟你走了吗？”
“不是的，长钦，我说的都是真的。之前是因为……因为你一直不肯跟我回去，明峰不想看我们母子分离，才和我商量，让他来冒充，承担一切……”
“对不起，我们骗了你。”
“那季宇呢？”
“季宇是明峰和他前妻的孩子。”
“那我真正的爸爸呢？”
“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儿……”
“他叫什么名字……”
“袁……”
“算了，我不想知道。 ”
“我和你爸爸本来已经约定结婚，可是在结婚之前，他抛下我走了，那时候我已经怀孕六个月，只能把你生下来……”
“你恨他，所以也恨我，把我丢在了孤儿院？”
“不是的！我当时真的……”
她想要解释，说清楚当时自己有多困难，可祁婉自己心里清楚的。
当把孩子放在孤儿院门口的时候，她当真对孩子没有一点怨恨吗？
前男友向她求婚的时候，说孩子是两人的结晶。
可离开的时候，也没有半点留恋。
生完孩子之后，她在娘家住了几天，受尽别人的白眼，还吃不饱穿不暖，几天像老了好几岁。
她当时恨透了肚子里的孩子，如果没有六个月，她肯定是要打掉的。
所以后来有一天，她路过晨光孤儿院，看见里面的孩子蹦蹦跳跳，似乎也过得很好，便将孩子放在了门口，自己逃走了。
她对谢长钦有爱吗？
连祁婉自己也说不清楚，但愧疚是多的。
所以在把孩子送到孤儿院之后，省吃俭用寄钱过去，却根本不敢去看一眼，甚至连路过孤儿院都要绕道才行。
一直到后来遇见季明峰，两人结婚，在他的鼓励下，才终于鼓起勇气去找谢长钦。
“所以你来找我，只是想要满足自己的愧疚之心，是这样吧？”
“我……我不知道。”
她脸上露出迷茫。
祁婉十六岁就做了妈妈，却又从来没有当过妈妈，母爱是什么，连她自己也分辨不出来。
在这一方面，她像是一个完全的新手。
“你连这个都不知道，你还来找他干什么？”
“我……”
“长钦，我不是希望你原谅我，而是……而是……”
她脸上犹豫不决，似乎连自己也陷入了困境。
“现在，我也不知道想要达到什么目的了，只想把真相告诉你，不想再骗你了。”
谢长钦脸上看不出表情，也猜不到他在想什么，导致整个客厅都安静下来，没有一点声音。
“我看我知道你告诉我这些的目的了，你只是想再一次提醒我，不会有人要我。我爸不要我，我妈把我丢在孤儿院门口，现在你找到另一个家，觉得人生还不够圆满，所以找到我，施舍我，想要满足你心里的愧疚。”
“我没有这么想……”
“你们可以走了。”
“我弟弟让你们走！你们不知道吗？”
“长钦，我们以后还能见面吗？”
“不知道。”
“长钦，我不是一个称职的妈妈，你真正的爸爸也是一个混蛋。不过，你有两个很好的哥哥，还有一个好妹妹。”
“我想上楼一会儿。”
“鸢鸢的哥哥，你们送我们去幼儿园吗？我们要赶在老师发现之前回去。”
“还回去呢，老师早发现你们逃学了，差点去报警……”刚说到这儿，谢应迅速反应过来，着急道：“对了，我还得给幼儿园打个电话，你们别乱跑啊！”
说完，拿出手机迅速拨通幼儿园老师的电话。
他才刚走，何铮便着急道：“老师发现我们逃学了，不会通知我爸吧？到时候他打我怎么办？”
宋嘉树：“打孩子是犯法的，你爸爸是副市长，更不能打孩子，我去警察局告他。”
他是想帮忙，哪知何铮倏地睁大眼睛。
气呼呼道：“你这人怎么这样？怎么能告我爸？我乐意让我爸打。”
宋嘉树也不生气，点头答应：“那好，我不帮你了。”
听见这话，何铮张了张嘴，突然感觉哪里不对劲，一股气憋着撒不出，只得转头问鸢鸢：“待会儿老师过来，你可要帮我，老师最喜欢你的，一定不会罚你的。”
陆鸢却心事重重，频频抬头朝楼上看。
过了一会儿，道：[我想上去找哥哥。]
然后从椅子跳下来，上楼去。
好不容易爬上二楼，陆鸢站在谢长钦哥哥房间外，整个人贴在门上，竖起耳朵听里面的动静。
等了几秒钟，一点声音也没有。
她去公司，发现那个叔叔不是长钦哥哥的爸爸时，还以为只要哥哥知道的话，就不会难过了，可没想到哥哥还是很伤心。
陆鸢抿了抿嘴唇，轻轻敲门。
“等一会儿。”
里面传来长钦哥哥的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门才终于打开，传来一阵浓浓的烟火味。
像是在烧什么东西。
“鸢鸢，你怎么上来了？你的朋友呢？”
[他们在楼下，鸢鸢自己上来找哥哥。]
说着，陆鸢好奇朝里面张望。
房间里被拉上了窗帘，黑乎乎的，什么也不见，但是那种浓浓的烟味却很呛鼻。
陆鸢迅速抬脚，直接从谢长钦身边钻进去。
谢长钦还没反应过来，小朋友就已经跑到了自己身后。
“小心一点。”
他连忙开灯。
房间里都是浓浓的烟味，陆鸢捂着鼻子，发现烟味好像都是从桌上那个盘子飘出来的。
里面还有半张没烧尽的纸，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字，她都看不太懂。
正要凑近些，谢长钦已经迅速走过来，把盘子里的灰烬都倒进了垃圾桶。
“鸢鸢找我有什么事吗？”
陆鸢圆溜溜的眼睛看向垃圾桶，过来几秒才收回来，小手纠结地握着，手指更是差点扭成麻花。
[是鸢鸢带叔叔阿姨过来的，鸢鸢做错了吗？]
谢长钦压根没想到，鸢鸢会因为这件事自责，见她一脸担心，蹲下道：“和你没关系，我还要谢谢你，让他们告诉我真相，不然我会一直被蒙在鼓里。”
现在终于知道真相，也算是完成了心愿。
只是短短一天，要他接受这么多东西，还是有些困难。
尤其在看过那封信之后，他更加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祁婉了。
陆鸢十分认真地看着他，漆黑的眸子里写满这个年纪的纯真和关切。
她想了想，道：[阿姨说的对，哥哥还有谢应哥哥，谢颀哥哥，还有鸢鸢，我们是一家人。等鸢鸢找到妈妈之后，哥哥就也有妈妈了。我们住在一起，一定会很开心的。]
这已经不是谢长钦第一次听她说起自己**事了。
在陆鸢口里，她妈妈似乎是世界上最好的人，让人羡慕。
“鸢鸢很想妈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