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雅野家的后厨干净整洁，所有食材都分类放置得井井有条。正在操作的大师傅们许是经常面对镜头的，见着傅连城带着一串人进来，只稍稍抬了抬眼微笑示意，便又低头忙自己的去了。

在角落里有一张小桌，傅连城让顾明珠先坐下，自己熟门熟路地走到操作台：“你有什么忌口的吗？”

顾明珠摇头。

傅连城顾忌她还在吃感冒药，避开了生冷的寿司，煮沸的豚骨汤里吊几片切得极薄的顶级和牛，再加入捞好的细拉面，嫩菜心和少许葱花，这一股完全不尊重食材的神操作，让边上的徐师傅在镜头前忍不住露出了地铁老人看手机表情。

顾明珠接过面碗道谢，饶是感冒没什么胃口，喝了一口面汤，味觉似乎也跟着活了过来。

傅连城随手拿了几个寿司，配一碗味噌汤，也跟着坐了下来。两人都不是多话的人，随意聊了几句自己任务的进度，晚饭就吃得差不多了。

“对了，你难道没接到天使投资人的电话吗？小青就是被天使投资人坑的现在在捏脚还债，”吃完感冒药临走之际，顾明珠忽然想到这一茬，好奇问道。

傅连城淡声回道：“接到了。他让我去城东冷库交保证金做任务，完成就以合伙人身份入股，还极力劝说我这是一笔稳赚不赔的生意，雅野家日料连锁店的供货就是他们公司负责的。”

“那你怎么没去？”

“太热情了，有点假。再说我也挺喜欢在这边捏寿司的，捏的速度还赶不上她们吃的速度，我走了师傅可能要忙不过来。”

顾明珠忍笑：“你走了他才来得及捏寿司。生意这么好，你该跟他们谈提成。”

傅连城笑笑没说话，确定她保温杯里续好热水了，便把人送了出来。

雅野家这单外卖订餐人的位置在西一门，顾明珠开着小电动二十多分钟后才到了目的地。

停车上楼敲门一气呵成，顾明珠端着职业假笑：“您好，您点的餐餐外卖到了。”

顾明珠下一句“祝您用餐愉快”还没蹦出来，就被取餐的姑娘一脸颓丧，眼下挂着的浓浓黑眼圈给吓住了。

“我没点外卖啊，”蒋

小涵，也就是蒋桥的程序猿堂妹，挠挠头，盯着外卖单看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哦，是我堂哥点的。”

她迷瞪瞪地又盯着顾明珠看了半天，然后终于注意到了边上扛着摄像机的小黑：“你们这是在拍节目？我上电视了？”

蒋小涵超长的反射弧终于开始作用，双手捂脸啪得一下又把门关了：“啊，我都三天没洗脸洗头了！”

顾明珠：……

好了，现在全国观众都知道了。

十五分钟后，门终于开了，化了淡妆带着帽子的蒋小涵对着镜头露出了羞涩的笑容。

“是我堂哥给我点的外卖到了是吗，谢谢啊。咦，你们这是在拍什么节目？”她做作地缕缕头发，装作第一次开门见到顾明珠和小黑的样子。

顾明珠也很配合，递过外卖：“您好，我们现在在录《生存实录》节目。您的外卖，祝您用餐愉快，麻烦给个五星好评哦。”

蒋小涵轻咳两声，一本正经的样子：“哦好的，难怪我刚刚看你……嗯不对，难怪我觉着你看着好眼熟，你是顾明珠吧？”

顾明珠点点头。

蒋小涵下一句话让顾明珠险些喷出来：“我从小看你的电视长大的。”

顾明珠：“弱弱地问一句，您今年几岁了？”

“26。”

“我25。”

忽如其来的一阵尴尬。

蒋小涵轻咳一声：“哦，我就是很喜欢你演的那个杀手角色。那会儿我还在上高三，我还给铁手做了个个人站呢。沉迷网络然后考试成绩掉得一塌糊涂，差点被我妈给打死。我堂哥就说既然那么喜欢玩电脑，以后大学专业就选这个好了。”

一旁小黑扛着镜头默默听着，心想，啊，终于来了！这么温情的素材，最适合煽情上价值观了呢。

没料到话题忽然急转直下，蒋小涵面无表情地继续说道：“我真是信了他的邪，早知道干这一行会严重脱发，我一定穿越回高三那一年打醒我自己，顺便把我堂哥藏的阁楼杂志全部抖出来，让他被我大伯父腿打断。”

顾明珠：……

这话题大起大落的，忽然觉得心情有些复杂呢。

“那个，脱发如果是很严重的话，最好还

是去看一下医生，确认一下脱发类型。还有你那个黑眼圈，真的，再忙也要好好睡觉，眼霜的作用很有限的。”

蒋小涵痛苦道：“有孝子可以做，我也不想做畜，生啊。程序猿这一行真的是忙起来就爆肝，一天能眯个三四小时都很幸福了。还好我手上的代码就快写完了，一会儿吃完外卖就去睡。”

顾明珠：“那你想过换工作吗？”

蒋小涵迟疑了。

“其实我还是挺喜欢这份工作的。虽然我才入行不到三年，工资待遇也不是很高，但那种熬夜爆肝写完代码的感觉，还是蛮有成就感的。”

顾明珠：“哦，程序猿的工资很低吗？”

蒋小涵：“一年税后十八万左右吧。”

顾明珠：……

小黑：打扰了，告辞！

这时对门的阿姨忽然开门出来，手里还拎着一大袋垃圾。她对着镜头和小黑对峙了五秒，默默地又拎着垃圾袋退了回去。

蒋小涵：……

顾明珠：……

小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