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唢呐传人
唢呐是中国的传统乐器,音调高亢嘹亮,悠扬婉转,一直深受人们喜爱。在我的老家农村,专门有那么一小撮人是以吹唢呐为生的,而我爷爷就是其中一名成员。
小的时候因为父母没时间照顾我,就把我送到了乡下爷爷家里,我爷爷是当时我们村里最受尊敬的唢呐手,无论是红事白事基本上都会找我爷爷过去吹上两曲。
当时因为我年纪小,所以不是很懂,总觉得唢呐发出来的声音一点也不好听,甚至还有些刺耳。不过因为后来的一系列的事情,让我对唢呐有了新的认知。
记得那天我和爷爷正在家里吃饭,一个皮肤黝黑的大汉就跌跌撞撞冲了进来,一进屋二话没说,“扑通”一下就跪在了我爷爷面前。
“九叔,求你救救我婆娘吧!求求你了!”
大汉一个劲的跪在地上磕头,苦苦哀求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看的让人很揪心。
我爷爷并没有要去扶他的意思,而是淡淡的说了一句:“有什么事起来说。”
“九叔!你快跟我去看看吧,我婆娘她……她……”说着大汉就捂着脸哭得更伤心了。
几分钟之后,总算是把事情弄清楚了,这大汉叫李大山,因为人长得丑,家里又穷,所以一直找不到婆娘。好不容易把家里的牲口给卖了,攒了些钱,托人从外地娶回来一个婆娘,漂亮的不得了,大家都说他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可谁知道,这才结婚两月,李大山婆娘就快要生了!这显然肚子里的孩子就不是李大山的,村里的风言风语也没停过。
李大山心里苦,于是就把所有的气都撒在婆娘身上,谁知道居然失手把婆娘给打死了!
很快的,我和爷爷来到了李大山家,他婆娘正在床上躺着呢,肚子高高的隆起,两腿分得很开,流了特别多的血……
我爷爷看到这一幕,抬手就给了李大山一巴掌:“造孽啊!你这个畜生!”
李大山被我爷爷打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像个小孩子似的边哭边认错:“九叔,我错了……我不是人,我……我对不起秀儿……”
我们村里有这样一种说法,难产死的女人怨气特别重,很容易变成厉鬼来索命,李大山的心里实在是害怕,于是就来找我爷爷帮忙。
我爷爷一个劲的叹气,但事已至此,他也不能再埋怨什么,十分惋惜的摇摇头说道:“罢了,罢了,老头子我尽力帮忙,至于能不能平息怨气,就看你的造化了!”
我爷爷叹了口气,然后便吩咐李大山赶紧准备下葬,而且是越快越好!
小村子里根本就没有什么秘密,很快便传得人尽皆知,正好这件事情也需要大家帮忙,所以我爷爷便给很多人分派的任务,还请来了阴阳先生。
灵棚就搭在李大山的家里,我爷爷吩咐了些注意事项,然后便带着我回到家里。
在以往的时候,我爷爷吹唢呐给死人送行全部都是一个人,根本就不需要人配合,但这一次却不一样,他竟然给我分配的任务。
“小飞啊,今天晚上你和爷爷一起去,除了帮忙之外,顺便长长见识,咱们家的手艺也是时候传给你了。”
爷爷说话的同时递给我一支银色的唢呐,我自然是不能犹豫的,点点头就同意了。
时间很快便到了晚上,我和爷爷一起也来到李大山的家,灵棚已经基本布置好了。
出乎我的预料,李大山婆娘的葬礼竟然特别的简单,一切流程尽可能的从简,各种仪式能省就省了。
偷偷问了旁人我才知道,原来这一切都是阴阳先生交代的。
我问爷爷为什么会这样?爷爷对我解释说,李大山的婆娘怨气太重,而且又是正月死的,所以必须在今天下葬,停的时间越长,越容易出变故。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流走,很快便到了晚上九点多,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时刻,因为下葬的时间定在了亥时。
“所有人准备,起棺!”
阴阳先生大喝一声,八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一起抬起了那口黑色的棺材。
此时此刻,看热闹的村民已经都走了,整个葬礼上就只剩下了我们这些人,我们这些人的任务就是把棺材埋到村头的坟地里,然后一切就都结束了。
不过送葬和下葬是关键,我爷爷的重要性在这个时候才得以体现。
一行人走在崎岖的小路上,李大山披麻戴孝走在最前边,手里还拿着一支火把,火光影影幢幢的,仿佛随时都会被周围的黑暗给吞噬。
阴阳先生,拿着罗盘紧随其后,嘴里面还嘀嘀咕咕的念叨着什么……
再然后就是那八个壮汉抬着的棺材,棺材似乎是很沉重,他们每走一步都非常的吃力。
爷爷和我跟在队伍的最末尾,但却是整个队伍的核心。
我抬头看了看爷爷的脸色,发现他嘴唇抿紧,眉头深深的皱在一起,神态前所未有的凝重。
呼……呼……
小路上突然间刮起了大风,这风阴凉阴凉的,仿佛能深入骨髓,爷爷的脸色越发凝重了,顺势拿起了腰间的唢呐,然后对我说道:“待会儿你就跟随着我的曲子,我怎么吹你就怎么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