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棺林子（一）

我们村子有个老名儿，叫刹了虎。说这名字还有个来历，不过这话回头再唠。 咱先说说我们村西南二三里远，那片荒岗子的事。

听老人说，在解放前，村里但凡有养不活的小孩，或者那些上吊抹脖子、喝红帆横死不能入祖坟的人，都会埋在那片荒岗子里。后来越埋越多，便成了滥葬岗，老家话儿又叫棺林子。

棺林子那片挺邪乎了，大白天从那里路过，都感觉凉飕飕，所以村里人出门办事儿、赶集什么的都绕开那。可这个世上，也有不信邪的主儿，我们村的吴在九就是这样的人，每当有人说起棺林子闹鬼，这小子立刻眼珠子瞪的跟牛似的，咋咋呼呼的说，看你们说的邪乎，要是棺林子真有鬼的话，你让他出来跟我整点，看是他酒量大，还是我给他喝瓜地去。

吴在九平时爱喝两口，偏偏酒量不大，他自己倒是经常瓜地里摸瓜，就是喝醉的意思。 村里的人起先听了这话，纷纷劝他说能吃过头饭，别说过头话，你知道哪片云彩有雨啊。可时间长了，大家都品出他这个人彪乎扯叶的，所以就没人搭理他了。

说着话，一晃到了生产队那会。有一天吴在九去他老丈人的生产队里帮工。活儿比较多，收工晚，等他从大队伙房吃完晚饭出来，天已经擦黑了。从他老丈人家回到我们村，必须得路过那片棺林子，所以他老丈人就劝他今晚住下，明天起早回去，也不耽误出工。可吴在九这个彪呼呼的玩意儿，又喝了点怂人散，肚皮一拍，胸脯一挺说道，伟大的无产阶级领袖***教导我们说，要打倒一切牛鬼蛇神！再说这大月亮地，我怕他个茄子。说完，拎起一根点燃的艾草绳子照路，一溜歪斜的奔我们生产队就回来了。

牛皮吹得挺响，可那是假把式，其实吴在九心里头也发毛。尤其棺林子这地方。一到晚上怪动静特别多。不是夜猫子嘎嘎叫，就是癞蛤蟆咕咕，再搭上夜风从山顶吹下来，狼嚎鬼的。吓得他连跑带颠的，心想着赶紧走。

可就在这么个时候，突然，从棺林子那面传来两声惨叫，跟着又是一阵哼唧唧的呻吟。动静虽说不大，可这会儿的吴在九，心里正害着怕呢，声音又来得突然，吓得他裤裆一紧，悬悬的尿了裤子。站住原地嘎巴了半天嘴，才哆哆嗦嗦的喊了句。他。他娘的谁。谁呀？

刚问完话，就听棺林子里有个女人回答他说，大哥呀，你快过来看看，我这肚子疼死了。说完又是哎哟哎哟的叫唤。

听见是个女人，吴在九稍放了点心，可还是没敢上前，站在原地又问一句，大妹子，这黑灯瞎火的，你来这地方闹啥肚子？

可这会儿那女人不说话了，只是一个劲的哎哟，看那意思肚子疼的还很历害。吴在九当下就没再疑心。往棺林子里走上几步，转过一个土包，举着手里艾草绳一照，只见土包下面蜷躺着个女人。窝着脑袋也看不清长啥模样，但看穿着打扮应该是不丑。尤其胸前的大衣襟撩起，露出一大片白花花的肚皮。

看到这样，吴在九哪里还挪的动步子。把艾草绳放在地上，蹲下身子跟那女人说。大妹子，你看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我也没药啊，要不我用手给你揉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