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给不给活路

贺人龙独自在大帐里徘徊片刻，然后命令亲兵把几个亲信将校召来议事。一问之下，才发现营中将校们早就知道沟里的贼寇想要投降，所以大营里的空气一下子就松懈下来。贺人龙没有多说什么，阴沉着脸把他们打发走了。

贺人龙一夜都睡得不踏实，早上起来还在权衡着这件事，有些心不在焉。稀里糊涂吃了几口饭，正打算把韩廷宪叫来再问问情况，一个传令兵进来说总督陈公现在正在邓总兵的营中，要贺人龙赶过去商议军情。这个传令兵贺人龙认识，现在把人召集起来商议军情，一定是商议如何部署攻击；贺人龙收拾了一下，心烦意乱地跟着来人出了军营。

在川军的大帐里，贺人龙不怎么意外地见到了七八个统兵将领，有一两个不太熟悉；行了礼，就在后边坐下了。

看得出来，陈奇瑜精神不错；他满脸的笑容，挨个点了在座诸将的姓名，然后要言不烦地说起各自的战功；于是，座中便笑声不断，气氛很是融洽。说完了功劳，陈奇瑜接着分析当下局势；车厢峡里的贼人就是这几年流窜祸害陕西、山西、河南、河北、湖广、四川等地的几股主要的匪寇，很明显已经是身陷绝境，穷途末路；尽管目前仍在负隅顽抗，不过是尸居余气而已。我数万大军屯驻秦岭腹地一月有余，林深路滑，转饷艰难，湖广、河南、陕西各省叫苦不迭；本兵张大人前日已有书信催促，询问剿匪部署，以粮饷为忧。匪徒困于峡谷之中，数十天没有动静；万一逃逸，岂不是前功尽弃，更不免贻人口实，为朝野所指。

陈奇瑜打住了话头，扫视着这些大将，脸上依然挂着笑容。“陈奇瑜果然是把大家召集来布置对峡口的攻击。”贺人龙一边心里嘀咕着，一边偷偷地瞄着其他人。令贺人龙惊异的是，其他人要么低着头，要么漠然地看着前面，居然没有人接茬说点什么。

陈奇瑜看来也是颇为诧异，他那挂在脸上的笑意便有些僵住了；少顷，陈奇瑜转过头，点着名问道：“邓总兵，剿匪一事，你意如何？”

邓玘“霍”地站了起来，躬身一揖，很突兀地说道：“下官以为，山谷险峻，贼人众多，若能招抚，当为上策。”

不止陈奇瑜，在座的人看上去都是一副极其意外的表情。

陈奇瑜冷着脸，淡淡地问道：“哦！此话怎讲？”

邓玘不以为意，接着说道：“本部兵士从郧西南下，转战月余，连战连捷，未得休整；而且深入之后，军饷未洽，营中将士颇有怨言，实在是难以驱策。”

陈奇瑜脸色缓了缓，语气平和地回应道：“邓总兵长驱数百里，杀敌无数，我已经上奏朝廷为尔部报功请赏，军饷和赏银应该很快就会押解过来；邓总兵尽可晓谕将士，剿灭这股顽寇之后，朝廷定会不吝赏赐。”

邓玘竟然一副丝毫不为所动的样子，他沉声说道：“敌寇业已穷途末路，如砧上之鱼肉；若能一并降顺，则可免杀伤将士；愿大人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