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杨鹤的方略

洪承畴率领部下，押着俘虏，军容肃整地回到耀州。交割完军中令牌，杨鹤笑眯眯地对洪承畴说：“亨九，老夫已经上奏朝廷为你请韩城解围之功。延绥巡抚张梦鲸前些日子不幸亡故，延绥总兵也因为勤王兵溃逃而被逮下了狱，眼下延绥军政无人料理；老夫想举荐你做延绥巡抚主持方面，你意下如何？”

洪承畴胸中一热，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他定了定神，对着杨鹤一揖，按捺着激动说道：“有劳老公祖提携！”

杨鹤不以为意地说：“亨九，你不责怪我，我已经很高兴了！做延绥巡抚虽然是升迁，却是个苦差事！老夫遍观群僚，也只有你能胜任。庄子云：‘智者忧，巧者劳。’国事如此，你就多担待些吧！”说完，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

洪承畴心里明白杨鹤的意思，也不再多说什么了。杨鹤于是顺便问起这次剿寇的情况，洪承畴感慨地说道：“下官听宜川知县成材说起陕北连年遭遇旱情，朝廷却没有任何赈济，租赋依旧；一年之间，王左掛召纳饥民，贼寇猛增数千人；虽然仍系乌合之众，却也敢于对抗朝廷征讨大军。假以时日，当后患无穷。”

杨鹤平静地问道：“陕西南北土匪流寇大大小小数十股；欲剿之，则兵力不足，洪公有何良策以平匪患？”

洪承畴迟疑地回应道：“古人有言：‘抚我者后，虐我者仇。’下官亲眼所见，流寇当中十之八九皆为衣食无着之人。倘若朝廷能妥为安置这些饥民，则真正为非作歹者少之又少，灭之不难。”

杨鹤脸上露出笑容，他赞许地说道：“洪公深得治理之妙！老夫以为平定流寇根本在于安民，安民之根本在于衣食。巨盗如宋江之流也不过早晚盼着朝廷招安，哪里有人真打算一辈子做盗贼！老夫已经上奏兵部，请旨招抚陕西各处流贼，便宜安置，以使其也能安居乐业。如此一来，可以一劳永逸，绝此大患。”

洪承畴心里叫了一声苦，又不好直接泼冷水；于是踌躇了一下，委婉地说道：“老公祖宅心仁厚，实乃百姓之福。以下官所见，流寇当中的饥民自然需要安抚，以彰显天子好生之德；而其中冥顽不化，肆意作恶者，也不可纵容姑息，任其裹挟良民，劫掠善类。大人代天牧民，亦须替天行道。”

杨鹤“呵呵”笑着，说道：“亨九，不要着急，等你做了延绥巡抚，就有切身体会了。骄兵悍将，恶匪凶徒，自古就有，岂能剿杀干净？若能除得干净，还要圣人何用？此等小人，只需赐予衣食，用其小智，使其收敛恶念，或可小有作为；于国于人，岂不是两全其美？”

这番话说得堂堂正正，洪承畴虽然觉得不尽如此，却也不好反驳，于是就闭上了嘴。杨鹤俯下身，小声说道：“老夫打算这就委托延安知府张辇去招抚王左掛和王嘉胤，先开个头；然后渐次招抚其余的流寇。”

洪承畴内心很是疑惑，嘴上却不忍心让杨鹤难堪，他含含糊糊地应承道：“如此也好；如若招抚成功，倒也是事半功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