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1.末世将临
“世子爷,狭西急报。”俞义面色如常的向朱由崧报告道。“府谷民乱,有王嘉胤、杨六、不沾泥等万人,围攻县城;清涧也发生民乱,王左挂、苗美、飞山虎、大红狼等万人围攻宜川;另外,宜君也有乱民应和府谷、宜川两地贼寇。”
朱由崧听罢,暗自叹息,大明王朝的丧钟敲响了。
没错,王嘉胤等人的“起义”正是明末陕北起义的开端,在王嘉胤公开反明之前,陕西虽然也有饥民暴动和盗匪作乱,但都旋起旋灭,并没有能动摇大明的根基,甚至连陕西地方都波澜不惊,而在王嘉胤“起义”之后,“起义”烈火不但迅速遍及陕北、陕西,并最终外溢,形成了掀翻大明王朝的惊涛骇浪。
那么陕北为什么会成为“起义军”的发源地呢?原因很简单,老百姓活不下去了。
要知道从万历初年到崇祯元年的五六十年间,因为小冰河时期的紊乱气候,陕西地区旱灾、蝗灾、风灾、冰雹、水患、霜冻、地震、山崩、瘟疫等灾害交替出现,让陕西(主要是陕北)的百姓彻底陷入了绝境之中。
大明王朝虽然对陕西多有豁免,但万历朝末年来说,大明内外战事频繁,国用紧张,甚至连延绥、宁夏、固原等边镇都长期拖延军费,根本就无力大规模应对陕西的自然灾害,无法救援广大的陕西民众。
因此,早在天启年间,陕北各地就遍布由饥民和饥兵组成的“劫盗”,只是在阉党秉政期间,因为魏忠贤早年出身农民,知道农民的困难,所以,大明朝廷对陕西的情况是相对优容的,陕西百姓还有一线活下去的希望,因此陕西的局面才勉强维持,但此时已经如即将爆炸的高压锅一样,稍有不慎就会爆炸了。
等到阉党倒了,崇祯皇帝迅速撤回了各地的守备中官、太监监军,不废而废的废止了向各地商贾及背后的势家增收商税以后,明廷以加强考成的名义,在农税征收方面日趋严格,包括陕西在内的各地地方官被迫无视实际情况,强迫农民百分百的完税,乃至强征过往的积欠(注:此时还没有进一步增加三饷)。
明政府这么一搞,各地农民的生活自然是极端困苦,但各省至少不像陕西那样多灾多难,所以即便卖儿卖女,也勉强还能活下去,可陕西尤其是陕北就不行了,原本就活不下去的人们就只能“不做安安饿殍,效尤奋臂螳螂”了。
然而,崇祯元年七月还不单单是陕西爆发了起义了,这不,七月二十日,蓟门饥军索饷鼓噪;七月二十三日,浙江遇到强台风正面袭击,人畜庐舍漂溺无数,其中,嘉兴飓风淫雨,滨海及城郊居民被溺死者不可胜计,绍兴大风,海水直入郡城,街市可行舟,山阴、会稽、箫山、上虞、余姚被溺死者,各以万计;七月二十五日,宁远军中四川、湖广兵因缺饷四个月,发生兵变,其余十三个营起而应之,缚巡抚毕自肃、总兵官朱梅、通判张世荣、推官苏涵淳于谯楼上······
所以,此时大明已经是千疮百孔了,一般来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此时执政者一定要耐心再耐心,谨慎再谨慎,可问题是,崇祯皇帝年少气盛,一心想要速成,如此便失之焦躁,于是逐渐沉疴难起了······
朱由崧暗自感叹了许久,这才对俞义说道:“陕北既然乱起,通知江涛要小心,必要时暂停从狭西招募标师、护卫的举动,免得被狭西地方误会了,误剿了,误伤了。”
俞义记下之后,又跟朱由崧汇报道:“福建报告,福建巡抚熊廷弼派人与郑芝龙多次接洽,可能不日就上奏朝廷招抚郑芝龙了。”
朱由崧笑道:“郑芝龙的长子和幼弟就在世子府上,这件事,我看我们就不要再插手了,顺势而为,乐见其成。”
朱由崧之所以乐见其成,还不单单是因为郑芝龙质子的行为,而是因为郑芝龙的确会做人----今年福建也出现了空前的灾难,郑芝龙为了向熊廷弼输诚,便愿意自己贴钱帮助福建官府移民台湾,但钱花了之后,这部分移民没有全部送到二十八社,其中大约有3000移民被送到了社寮岛,送给福王府,有了这份大礼,朱由崧自然在许心素-李国助集团与十八芝之间更加倾向于后者了。
俞义应道:“奴婢明白该怎么做了。”
朱由崧想了想,问俞义道:“地方找到了吗?”
朱由崧说的很隐晦,但俞义秒懂,立刻回复道:“奴婢在万安山深处找了一处寨子,绝对隐秘,就是离洛阳略有些远,来回得三天。”
朱由崧皱着眉头说道:“的确是有些远了,近里你再找找看,不行就跟少林寺打个商量,在嵩山借他们一处僻静的下院使一使。”
朱由崧和俞义说的,是军校的校址,朱由崧既然要建立新军,自然是要从军校开始的,不过,建军一事关系重大,自是不好光明正大的去做,少不得要想办法遮掩一二的。
此外,由于新军太过重要了,朱由崧必须亲力亲为,但作为福王世子,朱由崧又不能长期消失在众人眼前,所以军校就必须建在洛阳附近,以方便他在福王府与军校之间来往。
俞义应道:“是,奴婢这就去少林寺问一问,并实地看一看。”
朱由崧摆摆手,俞义便退了下去,但不到半个小时,俞义便又出现在了正在草拟军校制度和课程的朱由崧面前:“世子爷,李舍人回来了。”
“李自奇回来了?”得到确认的朱由崧命令道。“让他休息两日,与三个儿子好好聚一聚,后天再来见我!”
俞义一边把李自奇交进来的书面报告呈给朱由崧,一边说道:“是,奴婢这就通知他后天再来,不过,李自奇的长子和次子,好像出标去了,只有作为颍上郡王侍从的老三还在。”
朱由崧叹息道:“那就让他见一见自家老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