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4.打落尘埃
陈于廷说的不错,吏部尚书赵南星和左都御史高攀龙既然辞官的辞官、罢免的罢免,接下来吏部尚书和左都御史的人事安排,就成了当前明廷最重要的大事。
于是魏广微代表阉党去跟陈于廷沟通,魏广微和阉党的意思,不是空下两个职务吗?正好,东林一个,阉党一个,其中,阉党要安置自己的人,所以希望能得到吏部尚书的职位,而东林不是正人君子嘛,那负责监察的左都御史可以留给东林党这边。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阉党发出的两党和平共处的信号,但东林党方面一早议定,要将这两个位置都拿在手上,所以,陈于廷明确拒绝了魏广微的要求,并在相关的廷推上伙同其他东林党成员,推荐刑部尚书乔允升和户部尚书汪应蛟为吏部尚书候选人,工部尚书冯从吾为左都御史候选人。
其中乔允升和汪应蛟并非是东林党人,但与东林党人的关系非常的密切,而冯从吾与高攀龙是同年,且为东林党在西北地区的精神领袖。
对于这个结果,天启帝份外恼怒:“他们这是要干什么!去了一个赵南星、高攀龙,又来一个乔允升和冯从吾,这是要向朕示威,要彻底架空了朕不成!”
见天启帝恼怒万分,魏忠贤趁机进言道:“皇爷,东厂打探道,这次廷推背后,陈于廷并杨涟和左光斗是使了力的,显然他们是钳制众正,抗旨徇私啊!”
天启帝本来就火冒三丈,现在被魏忠贤这么一挑拨,立刻下令道:“让石元雅来!”
为什么叫石元雅来,这是因为魏忠贤大字不识一个,没办法拟旨,所以得让司礼监另外派一个秉笔来,而今天,应该就是石元雅当值。
等石元雅到了乾清宫,就听已经打好腹稿的天启帝口述道:“吏部、都察院浊乱已久,失祖宗设立初意,朕已屡谕更改,如何此次会推仍是赵南星拟用之私人,显是陈于廷、杨琏、左光斗钳制众正、抗旨徇私,三凶既倡率于前,谁敢不附和于后!”
天启帝显然是怒极了,直接骂陈于廷、杨涟、左光斗为“三凶”,而历史上另一个赫赫有名的“三凶”是指帝鸿氏(黄帝)之子驩兜,少皞氏之子共工,颛顼氏之子鲧,在儒家看来,这“三凶”都是十恶不赦的恶徒,将他们比类陈于廷三人,可谓是极大的羞辱。
但天启帝的旨意还没有说完:“近日杨琏既曾亲接圣谕,今值会推之日岂可佯为不知、怙恶不悛,注藉躲闪,又前与高攀龙会看陈九畴之事党比不公······公然欺朕幼冲,真巨猾老奸、冥顽无耻······陈于庭、杨琏、左光斗俱恣肆欺瞒,大不敬、无人臣礼,都著革了职为民,仍追夺杨琏、左光斗诰命······”
草诏写完了,即便石元雅是阉党要角,此刻也有些惊慌失措,没错,天启帝的语气太过激烈了,连“怙恶不悛”、“巨猾老奸”、“冥顽无耻”这等极其严厉的话都用上了,简直就比直接赐死要好一点,可见天子之怒的杀伤力。
见石元雅有些战战兢兢,天启便纷纷道:“立刻发往内阁,告诉他们一个字不能改了!”
石元雅也不是刻意给韩爌下眼药,只是无意识的问道:“要是,韩老先生不肯副署怎么办?”
“那就让朱国祯副署!”天启冷然道。“朱国祯不肯,那就让顾秉谦和魏广微副署,朕倒也看看,内阁是不是也落在了东林党的手中了!”
魏忠贤悄悄向石元雅比了个大拇指,然后抢着应道:“是,奴婢,这就把圣意送到内阁去······”
天启的旨意由魏忠贤亲自送到内阁了,韩爌等人看了果然大惊失色,当即要见天启面奏,对此,魏忠贤冷冷的宣布道:“皇爷说了,圣旨一个字不许改,谁要是为陈于廷、杨涟、左光斗求情,那就直接递辞章吧!”
魏忠贤的威胁并没有吓住韩爌和朱国祯等大臣,所以,魏忠贤离开后,韩爌和朱国祯立刻请见天启帝,并向天启帝表达了,不应该因为一件小事而免去两位大臣,降处多名言官的态度。
对此,天启帝训斥道:“卿等奏优礼大臣,朕岂不知。但我祖宗设立会推会看,原非为师生植党比。今冢臣(赵南星)及宪臣(高攀龙)附和依违,全无公论,知有情面,不知有朝廷。或世庙时必不敢如此······朕前已有考部院一体申饬,卿等心膂致滋烦扰纷嚣,还遵前旨行。”
天启帝都提到了嘉靖朝的事情,韩爌知道没办法再顶下去了,只能在圣旨上以内阁的名义做了副署,然而圣旨公布后,御史**锦、礼科给事中许誉卿、吏部文选司郎中张光前等纷纷为杨涟等人打抱不平。
面对这些东林干将们雪片一样的奏疏,天启帝再度呵斥道:“尔大小臣庶坐享国家之禄,靡怀君父之忧,内外连结,呼吸答应,盘踞要地,把持通津,念在营私,事图颠倒,诛锄正人,朋比为奸,欺朕幼冲无所忌惮。迩年以来恣行愈甚,忠贞皆为解体,明哲咸思保身,将使朕孤立无与而后快·····尔徒众,姑与维新,洗涤肾肠,脱换胎骨,果能改图,仍当任用。如有怙其稔恶,嫉夫善类,甘为指纵之鹰犬,罔虑贻遗之祸患,朕将力行祖宗之法,决不袭姑息之政矣!”
天启帝已经赤*裸裸的宣称要对结党营私的东林党人下手了,在这种情况下,东林党人开始退缩了!
是的,东林中也有太多的投机分子,根本就干不成类似大礼议中百官同心叩阙,甘愿一起挨廷杖的大事来,这就让原本悬着心,生怕天启帝挡不住百官压力的阉党彻底松了一口气,并且就此看穿了东林党虚弱的本质。
所以,接下来的时间里,阉党还会进一步发起对东林党的进攻,从而昔日趾高气扬、挥斥方遒的东林党人一个个的打落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