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人与狗

两人来到广场边放眼望去，房屋倒塌、百姓流离失所，一双双绝望的眼神无助地望向天空，为这满目疮痍地画面平添了一份凄凉。

总有些话如鲠在喉，想说却不能说。

陈尹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笑道，“你大概是想问我实力为什么这么厉害，既然这么厉害为什么又不早点出手？”

他沉默了一会，先是摇头然后点头，声音如夜风一样带着冷意，“我不知道你到底多强，也不好奇你过去的身份，我只是不明白，你是如何做到亲眼看着多年的街坊邻居、昔日战友死在蛮人马刀下却始终无动于衷的。”

陈尹嘴角微涩，张了张嘴却不知道怎么说。

蛮人已在无数从天落下的剑气中惊惶败走，持续两天的战争除了给陌城留下了一万具尸体外，便是一段深入记忆的痛苦回忆。

为防止有瘟疫发生，尸体被统一运到城外焚烧火化。哪怕隔着老远，陈庶似乎都听到了百姓们撕心裂肺的哭声。

也不知道到底是谁离开了谁，是坟墓里的孤寂更苦，还是墓碑外的泪水更多。

凉风吹得衣角猎猎作响，陈尹仰头望着漫天星河，露出追忆，“细细想来，我从那下来也有二十多年了。更具体的原因现在我还不能说，我只能告诉你我是从那逃出来，为了躲避追杀所以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在压制自己的实力。”

陈庶心中泛起滔天大浪，措辞谨慎，“那……是天上吗？这个世界真的有天神存在？”

“不错，准确来说是天宫。”令人震惊的内容从他口中娓娓道来，“目前我还能应付降临之人，但随着时间过去，追杀者的实力肯定越来越强，我终究有敌不过的一天。”

陈庶沉默了一会，“你大概能坚持多久？”

“不清楚，也许几个月，也许就几天，我能感觉到我的气息已经被他锁定，逃不了的。”

“敌不过你会怎么样，被抓回去，还是……”陈庶没有问那个‘他’指的是谁，凭他现在的实力，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好。

陈尹摇头，“想来结果一定好不到哪里去，所以以后就要靠你自己了。”

陈庶躺在地上，翘起二郎腿，神色不屑，“说的你原本打算帮我一样。”

虽然语气不善，但陈尹却暗自松了一口气，这说明陈庶已经放下了心里的芥蒂。

“另外还有两件事我要和你说下。”

“第一，虚杯，也就是你用来救老黄的杯子，一共只能用三次。算上之前你用来破镜，也就是说它还能用一次。”

“虚杯？”陈庶好奇道，“你知道杯子的来历？”

大概是觉得站着说话太累，陈尹干脆不管泥泞，席地而坐。

“开玩笑，这世上有我陈尹不知道的事？我和你说，上到王母娘娘胸脯几两，下到凡人后世姻缘，只要我酒剑仙想算，就没有我不知道的。”陈尹哈哈大笑，说不出的自得。

“当真？！那你帮我算算我这一世能不能回家？”陈庶眼睛放光。

陈尹顿时一口酒喷出来，神色有些尴尬。

见他一幅吃了屎了模样，陈庶冷笑一声，“就知道你个死老头在吹嘘。”

“狗屁！”陈尹在他面前毫无剑仙模样，骂骂咧咧，“你小子又不生于这方天地，本就是个异数，让我怎么推演？”

陈庶一窒，这才明白过来，于是又问道，“这个问题先算了，那你告诉我杯子是怎么回事？”

许是觉得要找回面子，陈尹在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变得滔滔不绝，“这虚杯本是这人间一顶尖炼气士的本命法器，随着他身死道消，原本的杯子分为虚实杯四处飞散。实杯还好，但虚杯本就虚幻，更是在那次破碎中更化为数十只，其中一只就是你手里的那个了，另外每一只都只能使用三次。如果要想让它再恢复功效，就得找到其余散落的部分。”

陈庶有个习惯，在得到重大信息之时往往喜欢默默思考一会，一来分辨真假，二来揣测对方的接下来的言语，好不会太过被动。是以他听完之后没有马上追问，反倒是按着太阳穴静坐消化。片刻后，他用看似猜测，实际上确是肯定的语气道，“数十份之一的虚杯尚且如此神奇，而那实杯更是只有独一份，想来定是更为神奇。而且我猜，你那第二件事就跟这虚杯有关？”

陈尹惊讶地盯着陈庶，啧啧两声，“不错啊小子，有点我当年的风范。第二件事，既然你志在回到原来的世界，我总要帮你一次。”

“真正的强者之路总是自己走出来的，但，万丈高楼从地起！”陈尹深吸一口气，似在对天地发声，“我陈尹从今日起，愿成陈庶修道之上引路人。”

随着那“人”字音落，陈庶身体蓦然一震，一种微妙的感觉由他心底产生，似乎……世界有点不一样了。

陈尹温醇一笑，并未多做解释，“很快我将会送你去另一个地方，一来你不会因为我而提前引起上面一些人的注意，二来我希望你能在那夯实修道之基，将来好有足够的实力……诶，诶，你转头做啥，太感动啊？”

陈庶恼怒，恶狠狠道，“恬不知耻的东西，只是这陌城风太大而已好吗！”

陈尹揶揄一笑，倒是没有拆穿，“行了，你早点收拾收拾，尽快出发。”

“这么赶？”他有些意外，“战争不是还远没有结束吗？”

陈尹按住他的脑袋，恍惚间想到四年前刚捡到他时候的瘦弱样子，“那些事你就不要操心了，战争不仅是个吞金巨兽，同样也极耗光阴。你剩下不过三年多时间，难不成要在这里被拖住脚步？”

“放心吧，这里有我。”这句话才真正让陈庶安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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