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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1.刺刀上的逃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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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偏偏就拉着车跟着女学生走了。郝玉香心里恨,使劲掐了穆香九一把。

穆香九点头哈腰给受城门的日本兵塞票子,三辆马车被免于检查,也出了城。

穆香九找到邓巧美汇合,女学生还跟着。她听见穆香九叫邓巧美干娘,脆生生地叫了一声“伯母。”

“香九,这是?”邓巧美打量着这个蹊跷的女学生。

“伯母,我叫柳慧。”女学生说完朝穆香九眨眨眼。

谁都看得出穆香九和柳慧关系非同一般。穆香九脸上看似无所谓的表情更说明了这一点。

“我们外出几天,你把在长春的地址给我,回来我去找你。”穆香九绕着弯想甩掉柳慧。

“在北平的时候你就这么说。”柳慧一肚子委屈,眼泪说来就来。

“孩子别哭。”邓巧美用手帕给柳慧擦眼泪,没掏出手帕的时候,她的泪珠子有米粒大,一滴一滴匀速落下,手帕掏出来眼泪倒像是决堤的洪水,滔滔不绝了。

“伯母,他总这么

说,总是不理我。”柳慧更委屈了。

邓巧美明白了,杜连胜和郝玉香也明白了。一定是穆香九在北平的时候得了柳慧的身子想赖账,不然一个姑娘怎么会不远千里紧追不舍。

“你们都看我干啥?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柳慧,你把话说清楚!”穆香九急了,可是没人理他。

邓巧美斟酌着语言,前路渺茫,生死不知,不该让柳慧跟着,转念一想,穆香九也许再也不回来了,不该就这么丢下柳慧。

“干娘!”柳慧哭得更厉害了,苹果般的脸蛋似乎要裂开了。

一声干娘让所有人更加坚定了刚刚的猜测。

“你乱喊啥呢!”穆香九走到柳慧和邓巧美中间,面对着柳慧,背朝着邓巧美,想把两人隔开。

“干娘!”柳慧绕过穆香九,双手缠住邓巧美的胳膊,声音里都泛着泪花。

“走。”邓巧美阻止了想说话的穆香九,他们不能耗在城外,得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邓巧美和抱着瓷娃的柳慧赶一辆车,其余的人各赶一辆车。

“有啥都跟干娘说,干娘给你做主。”

邓巧美心疼地拉起柳慧的手的时候,已经笃定要为穆香九解决这件事了。正如惹了祸逃回家的孩子的身后,总有不能逃避责任的家长为其出面一样,她得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邓巧美发现柳慧异常乖巧,垂着头,不敢接触她的目光,只顾着逗瓷娃。

邓巧美说:“你和香九什么时候认识的?”

“前年年九月九号下午三点。”

邓巧美轻呼了一口气,这么久了,若不是把穆香九装在心里,她怎么会记得这般清楚。

“在北平认识的?”

“是。那天我下午没课,本想去书店买几本书,后来就……就认识他了。”

“在哪儿上学?”

“北京大学。”

邓巧美心里咯噔一下,造孽啊,这么一个白莲般的才女就毁在了穆香九手里。

“你出来家里人知道吗?”

柳慧眼里含着泪,摇摇头,随即狠狠点头。邓巧美不便再问下去了,也许是家里人知道,她偷跑了出来,也许是家人不知道,至今家里不知她的生死,总之她为穆香九吃了诸多的苦,受了无尽的委屈。

邓巧美打定了主意。穆香九一定是撒了谎,他不是说从内蒙直接回了长春,怎么又多出在北平的事。邓巧美打定了主意,柳慧这般痴情,她绝不能让穆香九做负心郎。

柳慧问一句答一句,不多言不多语。两人沉默片刻,柳慧忽然红着脸说,干娘,你别骂他,以前那些事都是我自愿的。

邓巧美握着柳慧的手又紧了紧。

邓巧美的眼里的柳慧是个花骨朵,除了身体成熟了,其他方面都没有舒展开。果然,柳慧不到一刻钟又和瓷娃嬉闹起来。她让瓷娃去找穆香九,瓷娃刚要跳下马车,她在他耳边嘀咕了一句,瓷娃咯咯笑着去找穆香九。

瓷娃球一样朝穆香九跑去,嘴里喊着“野驴,野驴!”

穆香九拎起瓷娃,朝他呲牙:“你叫我啥?”

瓷娃做鬼脸:“九叔。”

穆香九放下瓷娃,在他屁股上轻轻踢了一脚:“回去,别乱跑。”

“知道啦,野驴!”瓷娃边跑边喊,回头看见穆香九作势要追他,连忙换了口径:“九叔,九叔……野驴九叔!”

瓷娃得胜般回到柳慧身边,

柳慧看似无意地问瓷娃,野驴九叔冷不冷?瓷娃想了想说,冒汗呢,帽子都摘了。柳慧又和瓷娃嬉闹起来。

邓巧美的心里暖了暖,穆香九身边是该有这么一个知冷知热的人。

杜连胜赶着一辆马车居前,看似顺顺畅畅,心里却是千转百回,他应了大红袄的事情,进长春城探听穆香九的行踪,哪知道出了这样的事。加入东北军后他就立志不能再让邓巧美烦心,要她过上舒心无忧的日子颐养天年。他和手下的那群兄弟过着睡雪地葬山林的日子是为了打鬼子,是军人的本分,现在邓巧美也要过这种日子了,她怎么熬得住,他怎么能忍心。杜连胜把自己骂了几百遍,如果他不进城,如果见到穆香九就连夜把他带出城,这样的事情或许就不会发生。杜连胜思前想后,最后还是把心思放在了大红袄身上,大红袄的人随时都会找上他们,到时候他该怎么办。

郝玉香和阎光明的苦是从里到外的苦。

昨天晚上郝玉香还是坐着轿车,前呼后拥的贵妇人,吃,得送到她的嘴边,还得看有没有胃口,合不合心意,穿,得体面华贵,还不能和别人重样,再好的衣料再好的款式,她有别人也有,那就一文不值。现在呢,身边没有能使唤的仆人不说,还得干赶马车这种粗活。拉车的马一会磨磨蹭蹭不愿走,一会发疯似的冲进沟里,把她吓得半死。就连牲口都欺负她。

哪有踩着高跟鞋,穿着貂皮大衣,国色天香的马车夫!

穆香九前后照应着郝玉香,帮她赶车,教她怎样前后左右怎样停走转弯地使唤牲口。她一看到穆香九那张讨好的面皮,火更大了。这个惹祸的祖宗,不是他,她怎么能嫁给阎光明,也罢,嫁了就嫁了,她活得也算滋滋润润有面子,他怎么又跑了回来,跑回来又把日本人给杀了。日本人什么?那是阎王爷派到凡间的小鬼,别说杀,白天骂一句夜里都会做噩梦。要是日本兵追上他们,非落得一个满门抄斩。

看着穆香九讪讪离开,一个可怕的念头忽然在她脑海中闪过。莫非说穆香九为了得到她,故意杀了日本人?

郝玉香被这个念头吓得手脚冰凉,她不敢想了。

阎光明也不会赶车,一路上磕磕绊绊,像刚学会走路的娃娃。他忍着,事到如今怕是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埋怨牢骚只能是于事无补的埋怨牢骚。穆香九是个张嘴就赌命,伸手就要命的家伙,杜连胜虽然没说什么,手里掂量的盒子炮肯定不是摆设,他听说只有山里的胡子才使双枪。只有忍。唯一的余地在父亲阎耀祖身上,如果他能在日本人那儿周旋下来,哪怕荡尽家财,他还有翻身的余地,不然的话。怕是就没有不然了。

五辆马车在无尽的雪茫茫中缓缓前行,人和人之间只剩下了心事重重,天地间只剩下马蹄声和车轮在雪地上行驶的声响,嘎吱嘎吱嘎吱吱像从人的心尖碾过。让人毛骨悚然。

郝玉香忍耐不住,尖着嗓子问穆香九:“咱们这是去哪儿啊?”

“香火屯!”

穆香九应了一声,想到生他养他的香火屯,便扯着嗓子趾高气扬地唱了起来:

屋里没个娘们,贼拉冷啊!

炕上没个娘们,贼拉冷啊!

屋里,炕上没个娘们,贼拉冷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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